宁子问:师,何名道?
师曰:《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天命者,万物之本,性者,生来自有。故人之自性,心之本也。率者,主宰也,则心之意。故心意合明则道。《中庸》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又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又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老子》曰:‘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又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谷神者,物之根,心之本也。万物皆有其本,有其根。有物混成则率性,则心意合明,则道。
宁子问:师,心意合明则道。然,人缘何难为道?
师曰:道者,心意合明也。然人之涉世,无不沉于情牵意逐之中不能自拔。故人之真心难明,其心之意难回,那心意合明亦就犹如空中花,更甚难求。《老子》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於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老子》此言尽述心意之难守。佛家有云:‘若离前尘有分别性。即真汝心。’又云:‘离诸法缘。无分别性。则汝心性。各有所还。云何为主。’此尘为物,则物是物,我是我,心如能分别物我,则得知‘真汝心’。诸法缘随物而生,心如能悟万物于我心无分别,则心之意能离物而还,心好静为阴,意好动为阳,意归来合心,则心意阴阳合明,此时,汝心方为汝心之主人。是故‘离一切相,则一切法。’
宁子问:师,人应如何修道?
师曰:《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需教则未至,未至则须修,故人之贵在自教自修。自教自修在慎独,君子慎其独,勇其事,无咎。阳明子有曰:‘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心之体无分别,心之意有分别。对器物世界之事物有了分别,心便起了择逐之念,若道德根基不稳,便会由此迷惑于器物世界之中。故知心之意逐妄之后,择之逐之,离本已远。故人应归根固本。此也为佛家所云‘离一切相,则一切法。’之意。
《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人之良知本有,为不虑而知。不虑则心之意不离心。然人涉世意动之频,情牵意逐,心有逐虑,则困迷途,那不虑而知的良知也就丧失了。是故阳明子以格物为教,教明教行,明行促进,终会练就为善去恶之能为人之本能。达至人不虑而知是良知,人虑而知亦是良知,此两者则为阳明子的‘致良知’。‘致良知’至深时犹如如如不动,为善去恶犹如自己之本能,应事不迷,随来随应。故此‘致良知’实为遣欲清静之法,亦为修道法。是故由圣人言,为善去恶格物法为修道之要。
《中庸》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是故,修道之要在事事,假若君子在一事上自欺,那心之本难守矣!心之意不归矣!
宁子问:师,师解‘道’,解‘修道’。然《中庸》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老子》亦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徒迷望解。
师曰:《老子》曰:‘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道者,心意合明,率性也。性者物本,亦即为人之本,人之本,人自生则有,故‘道不远人’。心之本,心之意,人应天而有,自始不减不灭。然人涉世迷逐已久,因缘生起为道之心,又不知自性本有,此时,其若强为道则为欲,认欲为良知,犹如认妄贼做自己的主人。《阴符经》曰:‘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则此喻也。此乃过犹不及,故迷逐之心不可修,不可为。《大学》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故修道有三步行,一者明德,二者亲民,三者止于至善。明德为明理,亲民为亲行,一知一行,知行合一间,止于至善为法。名为三者,实为一也。止于至善为正念,正念过之则为欲,是故‘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修道之人不可不慎。
宁子问:师,道在明理亲行,不明理即行,则有欲,吾辈不可不慎,所以望师解道之理。
师曰:人之道,师已解。现予汝解物之道,《阴符经》曰:‘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阳明子曰:‘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故知此道为万物衍化之道,物道之理在行,行则有机,有机则有转,有转则两分。善恶,阴阳,无有,黑白,行止,作息,涨跌,升落,此等莫不是物道理所指。是故物道之理则为两分互为相生灭。亦为万物衍化之象。
宁子问:师,《阴符经》云:‘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壮哉!然化象理行,两分互为相生灭。其机如盗难知,人应如何方能‘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师曰:物道之理为两分互为相生灭,其执物道之行在制时。天时有年,月,日,时之分,故十年树木,四时耕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等都是‘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宁子问:师,‘十年树木,四时耕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此之类,甚易知,甚易行!人为何就是难行乎?
师曰:《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致中和,则致良知,二者一也。则不虑而知是良知,人虑而知亦是良知,方能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是故为道在去情,此情,‘喜、怒、哀、乐’是也。此情一发,人常执一端,律变而不知,亦则难行。人亦就常被物所转。
宁子问:师,律变何解?
师曰:律变,律行机变也。《老子》曰:‘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冲者,阴阳两分互为相生灭。阴生阳,阳生阴,大阴抱小阳,大阳和小阴,阴转阳,阳转阴,此阴阳之变不可胜穷。其中有律,其中有变。《阴符经》曰:‘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则其律可执,《阴符经》又云:‘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则其变难擒。是故律行机变则为两分互为相生灭之象。
宁子问:师,《中庸》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何解?
师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自诚则心,心明则性。是故明心见性,性则自诚明。自明诚则未至,心堕迷境,然本心如能做到清静去欲,则心之意未发或能归根返求,则可脱离迷境矣。是故自明诚常要约束自我不良之为,修持自己的知、止、定、静、安、虑、得功夫,心境犹如《中庸》所曰:‘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故谓之教,教以明道,循道而趋,德长行道。诚,心之本,明,心之意,二者合名性也,一也,是故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宁子问:古人云:‘人之三宝精气神。’望师解。
师曰:精气神,人之自性,分别有三,三亦一也。人之自性与虚、地、风、水、火皆天命所出,其性同源,此源强名为气,《老子》强名为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