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没事,书柜里找本书。书中夹着小女初中时的作业纸,打开后觉得文字很真实。于是下载简书,保存文字。
外公家在桐岭,那里的山很绿,红砖屋顶嵌在半山腰,外公家的前面是一片竹林,后面是一山竹林,山的另一边,我没有去过,不过我猜也是满山坡的毛竹,因为外公背把锄头翻过了很多相似的山。
大概外公在上了年纪后,才接受满山的竹林。面对房前的竹林笑眯眯的抽烟,裤腿沾满山上的泥,脸上的皱纹深的可以填上泥。从记事起,外公的脸上就布满皱纹,如果不是偶然翻到他年轻时的照片,我有种外公一直以来长着皱纹的错觉,外公的皱纹不是刀刻的纹路,是流水的渠道,看去温和又妥帖。
性情温和的外公,似乎什么都会。从小我就只和外公亲,外公也最宠我。他温和的爱憎分明,我从他身上继承了这一点,小时候外公给三姐妹做弹弓,把形状最好看的给了我,我再把它给姐姐。为了不让外公在晚上挨外婆絮絮叨叨的数落,我一直很不服气外公娶了外婆,觉得外公什么都会,又把自己和家打理的干干净净。春节的对联是外公写的,方便开灯的电线是外公从房子这头拉到另一头,小板凳由外公包办,手表坏了到外公手上重新开始走,外公坐在缝纫机前半天时间,自己的大马褂就完成了。最近一次回外公家,羊圈里多了抽水马桶,水一冲直接流进屋边的菜地里。妈妈说年轻时的外公靠一个人养整个家,设计图纸,加工零件,卖给当时人们口中的杭州老板,然后带着妈妈,舅舅,姨妈去杭州,去虎咆,去西湖。外公有知识分子的挑剔和小清高,他上山挖一麻袋又一麻袋的笋,回到家就擦亮脚上军绿色的胶鞋,换上几年前在工商局值班的马褂,泡一杯刚刚在山上挖到的白芍茶。这个时候外婆就会拉长了音调数落外公,而外公也会变得烦躁,用厌烦的语气低声斥责外婆的不体谅,因为类似的对话太过频繁,已经不能称为争吵,而变成交流的方式,直到外婆这两年去杭州了,家里再没有两个人的念叨声。外公一个人在家,家里更干净,只是灶台不像以前几乎天天温热。每次妈妈回家看外公,都会带去肥肉很多的红烧肉,陪外公喝半杯烧酒,坐到快9:00。这时候我才知道外公依赖外婆,依赖外婆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然后由他来整理干净。依赖外婆的红烧肉。背两大麻袋笋,翻过毛竹山,然后回到家换上他引以为傲的旧马褂。
外公现在常常会面对房前的竹林笑眯眯的抽烟,脸上的皱纹深的可以填上泥。满山的竹,昼夜不停的沙沙响,这个时候也会觉得外公一定可以活到10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