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5.3)

        五(3)

        年前的一天,是廿七的晚上吧,母亲应该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主动到房里找我攀谈起来,话题总是围绕着生活中一些琐碎的事情逐渐开始。我听得出母亲的话里话外是有着隐约的担忧和感怀。大概是眼前的她触动了她同样作为一位母亲的神经了,她不禁拿出尘封的老照片,让那个静不下来的她勉强坐在膝上,像是在说给她听,又似乎是在数落给我听。那些照片里的自己各个年纪都有,很多真的早已忘记,于是乎照片里的那个女生还不自觉让我感到一些陌生,诧异到不禁说,“那是我吗?”记忆总是一再乔装打扮,现在的我与那些时候的我的差距,我更大的惊讶之处不是两者相貌的差异,而是那颗心早已今非昔比。追随着变化的足迹往前回溯,越是往前越是只有一些事件,一个模糊的轮廓,仅此而已。我们原来是自己最大的不忠者,你想过吗?为了对这些林林总总的现象有个说法,就必须对此加以正名,否则按人的寿命来说,一生都在负疚和自责中度过的人生是种煎熬。母亲的责备有时也是很尖锐的,就像那些日子里。那时的她过后才几分疑惑起自己的镇定,并不是像以往首先为自己澄清或者争着辩白,而是倾听他们的责骂和说理。那时的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感觉到一种委屈,一种孤独,特别的孤单,眼泪也已在眼睛里打转了,却始终没有掉落下来。她知道他们说的都有理,骂的也对,自己也该被骂。她心里更清楚,现在的她必须得为她争取一种可能性,也为自己。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她在变了。

        好像是从我的大学生活开始的吧,我发觉到母亲与我沟通的语气与以往逐渐不同了。那时的我不自觉会认为,是距离产生的思念吧。你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以前的自己,常常被忽视了的自己。你扭头瞧了一眼她,此刻的她似乎是发呆,似乎想着什么心事,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放空自我。每时每刻我们能捕捉到的一些画面,这些画面好像总能让我们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有着另一种品味,是好是坏先不说,此人因此而变得愈加丰满形象倒是确实。在后来的另一次对话中,母亲对于我的言词还是步步紧逼,她似乎感到眼前这个以往还算清晰的人现在一下子变得完全陌生了。父亲也因此生气了,他的感觉应该是认为我怎么会想得如此简单,好像她的女儿是个一点都不知道生活和责任二字意味着什么的人。这样的对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越发让我感到他们改变与接纳的渺茫,说真的,在内心深处我已经决定好放弃了。在想想。“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在母亲极度愤怒地说出此话的同时,你的目光不自觉瞅向她,她的神情,那以往总是想当然认为只是满含怒火的表情里,你霍然解读出了它的另一层深意,无助与忧愁。是否真的是我们越是孤单,才能越发明白真正的理解是可贵的呢?我慢慢察觉出母亲和父亲某些瞬间的言行背后的隐意,他们在尝试说服自己。

        带着失意,她像是逃难似的又回到了温陵,回到了专属于自己的房间。那二十四小时真的觉得好累好累,累到一倒头一醒来已是隔日的凌晨四点半钟了。你回想着自己去时的忐忑,回程时的疲倦,由衷明白一件事实,难。真正的改变并不是仅凭一张嘴,一张口几次沟通就能带来,还需要很多东西,切实的东西。既然还无法改变他们你就得改变你自己,可怎么办呢?那时的她终于真的明白要问问自己了,怎么办呢?一切都是实际的,现实的。她就像是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形,掂量起自己钱包和银行卡的余额,怎么生活,还有万一,万一真的……扫地出门怎么办。你想起了她来,此刻不自觉又瞅了眼她,无限感慨。假使她当时是及时回复了,我们彼此的人生轨迹是否会因此而稍许改变呢?那个时候的她多多少少还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只不过是她真的是在逐渐清醒,清晰地意识到她所面临的实际困境。

        “为什么呢?”

        那一刻也不知道是自己还在气头上,还是说他这样一反问反而愈发触碰到我内心的那个痛点,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似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逐渐发觉到某些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意识,开始渐渐地对我的人生产生影响了。它们就好像也在等着一个契机的到来似的,一旦遇上便会苏醒,跟着生根发芽。我后来才意识到,是他让它苏醒了,可也正是因为它的苏醒,我们必然会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至少在当时是这样子。所以你现在是在追悔当初吗?当这样一问出现的时候,她最初是竭力让自己忽视掉,现在,这一刻,她开始认真思索起来了。我现在都还能够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几号,天气是怎样的。那段时期的自己要怎么去形容呢?一丝丝的埋怨,痛楚,她在内心里还是并没有准备原谅他。很多以往掠过的不自觉浮现,一幕紧跟着一幕。她其实更像是在咂摸,咀嚼着其中的另一层滋味。从最初的一种恐慌到能清楚地感觉出她在踢肚子的开怀,那种完完全全接纳下来的历程,按时间的长度计算不过是几个月而已。可是真的能这样计算吗?后来挺着肚子去检查,人家问她你老公的姓名呢,她真的就愣在那里了。很多她还没意识到的实际情况不断出现,让她有时真的感到无力招架。可说来明明这些又是一些琐碎的细枝末节而已,为什么却实实在在让我反倒力不从心了呢。你的对手是个无影人,所以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即便如此……你有那么一刻真想高呼一声操你妈的。你不自觉深深叹了口气。你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这样,故事的情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已记不得自己是确切从哪一天开始认真拾起笔来。也许是她的生活中读书早已是日常,不过是一种水到渠成。以往所忽视,仅是拿来当做消遣的写上一写的玩意,现在变得完全不同,是诉求与需要。就像爱是相互的,所以我们拥抱彼此。她开始有些鄙薄那些只知道娱乐明星却压根没读过《浮士德》的年轻人们。她愤世嫉俗,她有些轻视小区里那些眼界狭隘的大妈们。她发觉自己似乎又逐渐活过来了。这时,一个月不联系不出现的爸妈回来了。你当时当刻唯一害怕的是被宣判,变得无家可归。那一刻你的高傲,你的自负一下子一扫而空,你又重新变得无助起来。她清楚地知道,她已不是自己独自一人,可……她了解她父母亲所代表的是什么,她既然选择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就已知道后果。只是那种内心中的害怕还是太赤裸,太真实了,不可能无视,也不可能去完全排遣。她内心同时也在涌动起另一种情感,激励着她必须面对。

        我的名字叫魏伊。对着笔记本屏幕打出这样几个字与打出我的名字叫何荪又有什么区别呢?开头的姓是一种传承,名字则是寓意,每个名字都饱含父母所给予的愿景。或者我可以这样说,我的名字源自我的父亲对我的一份厚爱,亦可以这样说是对他的继任者的一种爱护表现。在人们常常形容的词汇里,例如父亲意味着臂膀,支持,顶梁柱,却鲜有这样的形容,回归。每年春天一到,燕子就会飞回南方故里,重新开始筑巢繁衍生息。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另一种方式表达,爱与被爱都是一种需要,由此人才能最终走向一种不完满中的完满。

        我开始拿自己作为一个可供参详的对象。对此,我并不是在重新认识她,而是要让她成为我笔下的一个人物,一种艺术上的真实。而赋予一种实在则意味着深入,以不仅仅是第三者的视角。书写于是成为意义上的又一次重现,问题是,如何做到真实呢?那个一步入花季少女的女孩带着几分矜持看待着同龄年的男男女女。有一次当她的手不经意和一位男同学接触到时,她发觉那一刻内心中是有着某种异样的感觉涌现。她那时也只是在心中对此感觉感到一些惊讶,过后又完全抛诸脑后了。对于那些不断激发她关注的对象,如果不是真的有兴趣,时常是在时间下自然而然交替而过。唯一一件事情是学业,无论喜不喜欢她都得接受,这让她后来进入高中后突然产生很多人都有过的这样一个疑问,读书是为了什么呢?闽南人算年纪是按出生那年开始,所以今年的我是二十八岁。年纪意味着成长,意味着必须经历好些自然而然的成长期,由此带来的身体和心理的变化。青春期的她有几次双手握住自己发育中的乳房,瞧着它们内心中不由几分诧异起来,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但又真切地在发生着,变化着。在后来。她不再是那个女孩了,那她去哪里了呢?不会的,她不会这样问自己。那时的她太忙了,每天忙着应付学业,还有各种各样好的不那么好的习惯,生理期,日常交际,她实在无暇顾及深究什么叫社会认同。小时候见到的那张张曼玉的海报让她对自己长大后的形象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她太喜欢海报上的她所流露出的那种自然而然自信的美感了。那时的她自然不能理解这样的情感,只会感受到什么是喜欢的,什么是确切不喜欢的。就像一九九一年的城北路是青石路面,道路两旁绿树阴阴,现在你是看不到了。这座城市的面貌也跟我的成长相似,我们都在变,在变化中不断重新认识自己,又在回忆里不断追忆曾经的岁月。记忆是什么呢?

        十岁那年,在我写的一篇作文里,我还记得有个段落是这样写道,远处的鸡鸣了,打破了原本的宁静。万物万象像是在沉睡中苏醒了,只见微风也在淘气地奔跑着。清源山的发梢被风不断拂动,太阳初升,它们像是沐浴在金色的海洋里。

        她像是在打磨着自己,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失真。她记得她第一次叫妈妈,想起那会的自己。她那时的发音是呣,嘟着小嘴自娱自乐。你逗着她,她呵呵大笑,呣的更起劲了。后来当她在日记里写下,她今天叫妈妈了,她知道自己那时眼眶非常湿润。她努力不让它掉下来。她继续以一个观察者的角度写道,我偶尔会对着镜子穿以前穿过的衣服,以此来回味以前的岁月。她有一天发觉自己眼角似乎开始有鱼尾纹了,这多少让她有些感怀。曾经的她还憧憬着青春永驻,可不过短短数载,一切都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二十八岁未成年,此话也许更多是一种象征性意义。

        要让自己与自己面对面的进行沟通就需要一个媒介,介入到自己以往略过的细节处。当她发觉自己也必须稍许喘息的时候,那样的时刻她才恍然明白为什么会有烟草这样的东西存在。抽烟是不可能的,那么?她于是渐渐打起咖啡的主意,每当叙述中必须停下思索的片当,她就会轻轻呷上一口。她并不是马上咽下,而是故意让它在口腔里停留片刻,然后才慢慢下咽,从中得到一种舌尖上品尝的满足。她在这样一些列动作后才抬起头来迎接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逃避。那个叫魏伊的难道不是也太不自量力了吗?坐标。如果说每个重要的时间节点都是一个坐标,以此见证标记着转折的时刻,那遇见他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少女时代称之为奇奇怪怪的行径。在大一些的时候,追着流行歌曲乐此不疲,意犹未尽。松本清张《点与线》。她在一步步推理中描绘出一种种可能性。她自问,女孩与少女,少女到女人之间的微妙区别,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的本能,性。它才是男人与女人产生如此复杂关系的催化剂,好比凌驾其上的爱,终归说来,两性之间的爱是一定要经历那种想要得到的冲动,情。最初的时候,她不是一再捉弄他来着。梁咏琪《天使与海豚》。我们两个人原本并不在同一个坐标系内,是那次读书会让我们的坐标产生了联系。对于那时来说,那不过是一时的一个念头的结果,可事实是,它产生的结果是效应式的。在做一件事情前你就得清楚,意外的可能性永远都存在。那天又是为何冒雨去参加的呢?一进入大学校园,她最初是放飞自我,穿着上更加注重个性了。渴望moment,心跳的加速,心动的感觉。包括对自己的一种全新尝试,探索。片刻的感觉之后,为什么后来随着次数的多,反倒觉得乏味呢。那句说出口的对不起,感到心眼一下子提到喉结处,真怕出现争吵不休或是。从开始到结束,最初的新鲜感不再,变得乏善可陈。什么有趣的灵魂,什么思想的碰撞,什么等风来,统统变成一种否定式。总之,与自己所追求的相比,缺失的实在太多太多。“是你想得太多了。”他反驳道。那么什么是所谓想得少呢?难道对于女性而言,有思想也是一种原罪。她那时心里不知有多厌恶这样的观点。她后来才恍然大悟,从小到大的那种耳濡目染在起作用了。一个男人可以长得一般,但绝对不能是思想平庸。不能!还有,得是他自己才行。

        她轻轻地晃动起手中的易拉罐,里面的液体也在跟着微微泛动。那一天骑着自行车从中山南路经过,是中午,以前一再忽视的那种视觉上的关注此刻被聚焦了,她看到了路面上一再蠕动的光斑。随着车子的慢速度,她一再让那些光线从自己脸上慢慢掠过。车水马龙的道路本来是嘈杂的,可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一再沉浸于那种独享的氛围里。有些感受就是因为时间,地点,还有它的偶然,所以才会有这样一个词的形容,不可求。第二次同样的时间地点下经过,感觉就少了不少,可能因为是刻意为之的缘故呢。天气晴朗,心里带着期盼而来,几分失望而归。纯粹享受的心态的她只是特别在意自己的得失,显得自私。同样的场面在校园里的道路上发生,惬意是有,与那时相比还是少了点什么。上高中时与父亲的争执中,最激烈的一次,你怒气冲冲地质问他,“我就不能够有自己的业余生活吗?”她那时实在埋怨父亲对自己的严苛,可她没想到的是,在下一次的对话中父亲的态度不仅仅是转变,而是转为一种分析式的。按父亲的观点,他也不断学习中,其中一个课题是,如何才是有效的沟通。后来才知道,它还有个专有名词叫心理分析。那句话,“要实现对话的前提必须是参与,这样才会有治疗的效果。”他像是在感慨地说,“心理医生在未来的中国,发展前景是很乐观的,因为中国人几乎都还没有正视心理问题的观念。”她后来还是被他的言谈逗笑了,有种解压的感觉。那时的父亲其实出发点就是要让我正视自己。对于正视这个词的自我诠释,那都还是这两年的事情呢。

        那么叙述的出发点仅仅是这样子吗?她是个健全的人,女性,随之而来的各种欲望同样拥有。她也会有那么些时候,看自己常常都有看不够的时候,你难道没有那么些时候是沉迷于自己的镜像里,观察镜子中的自己,一再从中玩味和调整自己。真实的言外之意应该是那些细碎的琐事,不起眼的一举一动中才能看到。这个从小到大独享来自亲人们关注关爱的女生,是有些自负而不自知。现如今,她几乎可以从一个女孩子的穿着打扮和言谈去窥探她背后的家庭层次和家教。因为她,她的作息变了。她一般是抱着电脑打完一个句子,个段落后在脑袋空空之际,赶紧一个回神,蹑手捏脚到房里看看她。她发觉到一种以前从来不曾体会到的快乐源源不断从心中的泉眼涓涓溢出。她在试了好几个产地的咖啡豆后,发觉自己还是喜欢意利产地为哥斯达黎加的中度烘焙款。自从让自己置身于被观察的对象,她看待事物的目光跟着悄然改变,最初一度让她极为困扰和困惑,但她现在逐渐适应这种目光的敏锐。这其中是否有年纪的因素呢,我想这是不能否定的因素之一吧。她同样不断在阅读中解放自己与梳理以往的自己。一切都是现成的,问题只在于你是否能够静下心来。这几年的她难道还不够静吗?拜父母亲所赐,她至少能够比较平静地度过。在小说里电视剧里,以前就知道好学生和坏学生的区别,例如谁是乖乖女,谁是玻璃心,又谁是不检点的人。帅气的男生。被关注到时的异样。她有段时间即渴望被他们看到,又害怕被他们注视。其实,对于只有自己一个人而言,你是很难体会到我现在所说的回归。一位女性到成为一名母亲,本质上可以说就是一种回归。这种归属感让她们成为意义上的自己,即便是在渴望中不断追寻她们都热此不疲。我认为,家的定义应该是在此意义上建立起来的。我现在还可以肯定地说……可她还是并不能完全释怀,并且由心原谅他。不能。她难道不是有些负气吗,是的。

        诚实的代价有时是,你为此得认下很多的不得不。在医院里的那几天,同产房里的她们一开始都有人陪着,而唯独她头一天是自己一个人度过。她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母亲的,“妈,顺产,一个女孩。”母亲只是平静地回道知道了,问了是在哪家医院后电话便挂断。她心里感到有些失落,几分惘然。听到她的哭泣声后她才回过神来。现在面对的一切都将是真真切切,包括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仿佛是在被盘问。第二天早上电话响起,是父亲打来的,开头便是问起具体的房间来。父亲来了,做了早餐来的。他抱起了她端详,露出难得的笑脸说,“像我女儿。”这个画面就这样深刻烙印在你的脑海里,你记下了他说这话时的那份神情。她真的来了,很多问题同时真的来了。她第一次见她长痱子就一脸惆怅起来,一度不知所措。她拉稀了,她溢奶了……她看着她一点点在长大。生出来时是那么小,可你看即便是现在。她还会继续长大,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女生。你走过的那些历程她同样会经历。她一定要是一个自由的女人。在男人的眼里这同样意味着机会,所以越容易得到的女人他们越不满足。就好比狩猎,一定要有那种成就感。婊子,贱货,淑女,端庄。看,这就是男人看待一位值不值得尊重的女性的心态。年轻人游走在性与情的边缘,徘徊,窃窃私语。年轻时的那股爆发力,常常是非此即彼。他们不懂得每个人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鲜活的人。那么男人呢,你的工作是什么呢,你有存款吗,是多少,房子是按揭的还是全款,几个兄弟姐妹还是说独子。你既然拿出尺度衡量一个女性的等值,那么怎么就没掂量掂量自己鸡儿的能力呢。咱们就说点实在的吧,你憧憬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又为什么习惯以此衡量一位女性的价值呢?说真的,你这样写你的读者会买账吗?换种温和的口吻吧,你愿意你自己在一段关系中是一种附庸吗?到最后她才看清,他的观念多少还是停留在男权的思维里。能力。现实。你怎么就没明白呢,这跟我们的关系有半毛钱关系。

        “你不可能无视他们的存在,对吧。”

        那么你的态度呢?她感觉得到他的无奈,愤怒,可她唯一想知道的是,你的态度呢?恋爱中最最无奈的是,很多时候能力常常与态度联系在一起。不是说你越有物质上的保障你在爱情上就有越多选项,而是你会深刻发现,爱与被爱同样需要一种能力。常常是,在理性的光环下,感性便变得无比脆弱,而她却热切地希望他能够依旧坚强起来。他不懂。玛格丽特·尤瑟纳尔。我很喜欢她的风格。多萝西·理查森。女性应该要有属于自己的叙述方式。有句话是,一段良好的关系必然是彼此成全。可人们更喜欢这样的表达,因为她(他)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全一词带有自我牺牲的意味,爱情中的彼此渴望完满,地久天长,心心相印。实际呢?你知道的,热恋期一般不超过三十六个月,而人生那么长。人不可能一生只爱一个人。她为自己设定了一个命题,爱情能够保鲜吗?奥德修斯。神话带有象征性,人最初是通过象征走向自我。现实的焦虑。还有你别忘了,每个人的生存困境各不相同。囚笼。即便是你与你这样的命题,你把它拿到现实生活中比较,你会赫然发现,生活让你很难如你。第一次带着她上医院就差点被急哭了。那天晚上等她睡着自己才如释重负般躺在一旁,从中不断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她发觉那一刻的自己是那么软弱无力,特别渴望得到帮衬,一句问候,一个拥抱也好。她于是一个侧身,左手轻轻地在她的右脸颊上一阵抚摸,这时她才多少感觉到一丝慰藉。最初的时候,当她吃奶的时候,你心里一阵异样,好奇起来,原来是这样子。在不断尝新与尝试中,她与你一样,不断地在学习如何正确地表达与交流。

        后来。我现在还能哼唱出几句刘若英的《花季未了》。还有不知从何时起周星驰的《仙履奇缘》和《月光宝盒》突然火了,变成一种风格被不断模仿。刘若英的《很爱很爱你》在无数的论坛里同样火了,被制作成各式各样的flash动画。那段时光里,有些夜晚她常常是泡在聊天室里与各式各样陌生人各种各样的调侃。大家都同样是带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所以没什么顾忌。但她还是很快就厌倦了,相比聊天室她还是更喜欢在论坛里自己喜欢的板块灌灌水。大一那年,她对自己定的要求是不挂科就好。追着韩剧《宫》连刷了两遍。破纪录看得最多遍的电影是《泰坦尼克号》。深夜里,她时常是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身份转变的第一年,体重上她瘦了,腰围整整小了一个尺寸。二零一零年四月初,她给自己取了一个全新的笔名,毛伶。这与那天她即将出生而她饱受痛苦的一个来小时相比,诞生的过程不过短短数分钟而已。没有丝毫的疼痛感,但她还是在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想起自己带着精疲力竭的目光瞧着护士抱到她面前的她。她本想第一时间抱抱她,但她的身体那刻实在处于脱虚,她甚至连抬起双手都感到极度吃力。某种痛苦在时间的发酵下,愈发地显得醇厚,甘香。第一口浅尝的滋味还是苦涩。某些时刻,她也会无限质疑起自己,你到底做对了还是错了呢?六斤四两。那晚的她一再陷入一种迷糊的感觉中,不真实,不真实。我怎么就当妈了。第一次换尿布。就这样一个小不点,你真怕自己的动作太大一不小心伤到她,她还不能说疼。妈妈不是个超人。定格的画面,那笑脸还是很快俘获了她的心。可我的宝贝,妈妈也有妈妈的忧愁和孤独。你懂吗?她两岁的时候,她们一起看宫崎骏的动画片。看米老鼠,看唐老鸭,看猫和老鼠,看蜡笔小新。她会朗读自己喜欢的散文分享与她。她像是在重温着旧时的自己,是那么亲切又那么遥远。她的在场让这一切如此实实在在,她笑了,她不好好喝奶了,她大半夜的不睡觉,哭闹。一个女生是如何在梦中双脚踏入女人的领地的呢?她越是哭闹,她就越是有意不理她,让你哭个够好了。她最后还是心软了。懊恼。听一首喜欢的歌。

        夜晚的繁星点点,透过玻璃窗看,

        世界的一角,噱头,该死的念头,

        在远处港湾的一处岬角,

        空气里漂浮的气息,潮湿,还有,

        它因它的重荷而轻轻地弯了弯腰,

        一个词,模样,一个句子,想象,

        你们在哪里呢?

        淘气的它径直撞上了休憩的云朵,

        海面上的一艘货轮鸣起了汽笛,

        在岸上的远处,喧闹的一条街道,

        几只蚊子嗡嗡嗡地在叫嚣,

        一只蟑螂像是在夜游,像是在躲藏,

        一处巷子里并肩行走的男女,

        她有些骄傲地回答他道:“才不是呢。”

        咖啡馆里,一台CD机正播放着一张唱片,

        轻音乐,萨克斯风格,微略撩人心扉,

        你醉了吗?还好吧,嗯?

        那一声先生——小姐,轻轻地从耳畔掠过,

        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只是微微地呷了一小口,

        “我知道你是怎么看待阿蒂尔·兰波的。”

        ——让痛苦而羞涩的爱发酵吧。

        这个夜晚,晋江的河水依旧缓缓地流经温陵的市郊,

        惠威试音碟里有一首歌曲,叫《going home》,

        二零零八年八月八日,北京因为奥运会人潮汹涌,

        她在那个夜晚,夜色下独自徘徊于闹市中,

        寂静像是一个隐晦的词汇,一件被窃之物,

        后来在钢琴曲下变成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宿醉一次吧,你这金色的麦穗,

        “怎么,你还没见过奥古斯特·罗丹的《思想者》吗?”

        曾经,斯特凡·马拉美写下过——

        然而,我的心啊,倾听着水手的歌!

        然而,我即便是凝神倾听着,还是一无所获。

        无名的夜游之夜,她憧憬着明天的模样,

        一句问候,“你好啊。”又或,她像是在苦恼,

        你这该死的温柔,该死的明天,

        该死的蓝色的梦想,

        请给我一只烟吧,给我,

        我将缔造一圈又一圈的梦幻乐园,

        我将……借由它努力重新走向你的方向,

        我的心中激起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望无际,

        你不知道,不可能知道……知道,

        那烟絮也像风一样缥缈,不可名状,

        无所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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