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李白
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
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
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
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诗意为:再过几天咱俩可就要分别喽,到时咱一定要好好喝一场。这几天下来,咱差不多把鲁郡的景点逛了个遍。不过呀,俺老李还真是舍不得和你分手哇,啥时候咱才能像今天一样,再次相聚在这石门喝喝大酒呢?阿杜你瞧,这里的泗水泛起了秋波,那可是真正的秋波,不是他老赵家里秋天的菠菜。那徂徕山也掩映在海色中,我的家就在那。看来你我就如同随风翻滚的蓬草,必定会分道扬镳了。也罢,不说这些了。来,阿杜,端起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说,天宝三载744年,即天宝三年,玄宗下令改“年”为“载”,不知何意。,大白春天离开长安,一路向东,晃晃悠悠地直奔山东。大约在秋季,他在洛阳遇到了杜甫。那是李杜第一次碰面,大白时年四十五,称他一声“老李”不为过吧,老杜当年三十四,叫一声“阿杜”也可以吧。大白和阿杜一见如故,就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玩着玩着,他们又碰见了高适。这三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他,依然如故。正所谓“三人行,总比两个人热闹些。”这三位大神就嘻嘻哈哈地浪去了。逛的是大好河山,聊的是······谁知道呢。走着走着,三人走进一片桃园,大白说道:“二位贤弟,不如我等三人在此结拜······”
然后就“滚滚长江东逝水”了!
当然,结拜是不可能的。
总之吧,杜甫他家就在河南,高适也住在河南,早前他们就认识了。至于大白和阿杜是怎么接上头的,还真不知道。
我琢磨着:当时李白已经名满天下了,杜甫仍籍籍无名。估计是杜甫听说了李白的行程,提前守在机场蹲点,主动贴上去的。
大白一看,哟呵,这小子挺热情哈。行,那就在这玩两天吧,反正有个免费导游,不用白不用。
杜甫连连稳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立马抄起手机,联络高适:“高哥,快来!俺终于逮住活李白了!”
不久,他们玩得差不多了。高适一心上进,要南下楚地跑业务,就先撤了。杜甫还有奶奶的丧事要办,李白也想起来还要到济南去考试,他们二人相约来年再会,随即也就此别过了。
不是说李白的商人身份不能参加科举吗?那他要考哪门子试呢?而且,就算科举,也不在济南举行啊?
原来,我们的大白是要到济南紫极宫受道箓。
得到了紫极宫高天师的教导和认可后,前不久还待诏翰林院的李供奉,如今披一袭道袍,摇身一变,成了李道长。
道教是唐朝的国教,李白老家四川自汉朝以来一直是道教隆盛之地;处在这种大环境下,一身仙风道骨的李白某一天出家作道士,我一点也不奇怪。问题是,他为何选在此时出家呢?
有人说,待在翰林院的日子,让李白看透了官场,冷却了匡时报国的热情,所以他就出家了。
这个观点太泛泛了,我并不深信。试看李白以后的作品和行动就知道,他虽然对自己的政治理想一时失望,但并未完全绝望。
还有人说,同年春天,李白看到自请入道的贺知章告老还乡,所以萌生出家的念头。
这个理由也靠不住。贺知章返乡时,玄宗皇帝命百官作诗为他送行,其中李白作了两首,即:
《送贺监归四明应制》
久辞荣禄遂初衣,曾向长生说息机。
真诀自从茅氏得,恩波宁阻洞庭归。
瑶台含雾星辰满,仙峤浮空岛屿微。
借问欲栖珠树鹤,何年却向帝城飞。
《送贺宾客归越》
镜湖流水漾清波,狂客归舟逸兴多。
山阴道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
虽然贺知章前脚刚走,李白就紧跟着也离开了长安,但你看“借问欲栖珠树鹤,何年却向帝城飞。”李白是以打趣的口吻问老贺:“老贺,我问一问您,虽说您老要去修道了,可是什么时候能抽个空再来京城啊?”这就好比李白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贺知章,唱道:“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
很明显,李白还是希望可以和贺知章再聚的,相聚点就是京城;可见李白当时并未想要离京。
更有人说,当时道士的身份清贵,更能引起当权者的尊重。李白因道教信仰结识了道士元丹丘和道姑玉真公主,并由他们或吴筠推举才入了翰林院,但李白本身却并非道士,所以他的身份很尴尬。因此,李白想要借出家入道来给自己镀一层金。
这个······金在哪不能镀,非得去山东吗?就因为山东有招远金矿吗?呵呵。
在我看来,当官和当道士或许不能兼得,但出世和入世绝对不是非此即彼的不能兼容。
我感觉,李白这个人就像一台at机,存取款两用的那种。客户把钱取光了,银行就得往里面放钱;银行把钱提走了,客户就得往里面存钱。如此周而复始,平衡操作,才显得这机器里的钱无穷匮焉。
也就是说,未入翰林院以前的李白,虽然时而想入道修仙,时而想入仕为官,但都不妨碍其精神的完整和健康运行,因为出世入世两可,都能达到他最终的理想——在荣耀中平淡。
做官,那就治理天下,然后天下太平,最后功成身退。修道,那就炼丹参悟,然后丹成悟道,最后羽化升仙。看似两条路,其实终点一致——在荣耀中平淡。
李白走在这两条并行同向的路上,a路有泥坑,他就跳到b路上;b路有绊脚石,他就跳到a路上;跳来跳去,始终向前,不亦乐乎。
那天,他正兴冲冲地走着a路,走着走着走进了长安,走着走着走进了翰林院。突然“啪叽”一声,他摔倒在路中央的大泥潭里!李白赶紧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擦一擦满脸的泥水,慌忙跳到b路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看着满身泥泞,定了定神,回头看一眼a路:“坑爹呢,尼玛!”
在b路上稍作整顿之作,李白又欣然地上路了。
你说他还会不会跳回a路呢?
当然会。只要a路又平坦了,或者b路变得难走了,他必定会回到a路上。
你会问:“要是这两条路同时在同路段出现了坎坷,那他老李咋整?”
那就不走呗,坐那喝酒哇!这是他强项。
喝过,醉过,梦过,只要还能醒来,只要还得醒来,我们的大白还是会想方设法地往前走;毕竟,他还没到终点——在荣耀中平淡。
然而,李白最终还是死在了半道上。
可惜,但也挺好。
我们在千年之后的今天来看,李白终于走到了荣耀,却似乎永远不会平淡。
也就是说,李白这台at进了翰林院以后,其原本旺盛且相对平衡的精神,被仕途的惨淡猛地一顿大提取!老李立马四肢无力,头晕眼花,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感觉身体被掏空。于是他就义无反顾地去吸纳道教的力量,想把在官场透支的精神给补起来。
我相信,大白出家入道之后,精神力量一定会渐渐充盈起来的。不过,由于这at是存取两用的,道教的飘渺、神仙的虚幻、炼丹的不可期,在给予大白的同时,也在时不时地反噬。放心,当他感觉到这一点之后,他就会慢慢地向入世的积极去索取精神力量。
好了,不管怎么说,反正大白是入了道了。
第二年,也就是天宝四载745春,杜甫去了济南,结识了当时的北海太守、大书法家李邕。不久,杜甫到了鲁郡,如约与大白相见。
此番再聚,二人完全褪去了初见的羞涩,于是就单刀直入,直奔主题:热聊、牵手、压马路、开房,一样也没落下。有杜甫诗为证:“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那基情,简直了。
浪也浪了,爽也爽了,阿杜该回洛阳了,大白也想起来自己在徂徕还有个家。于是二人就在石门山赋诗而别;大白所作,便是本诗。
作为李白为数不多的律诗,本诗先回顾近日的游乐以及眼前的离别,接着说对重逢的期盼。而后闲写一笔远近的景致,暗喻分别的必然;最后点明必然的分别,并且用一杯酒,把无限的离愁轻轻掩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二人经此一别,各自飘荡,再也没有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