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一年七月二十八日
7月28日,由北的生日,这是她认识穆宜简之后的第一个生日。他们决定在她收工后,选一家餐厅一起庆祝。有关出入高档餐厅的问题,他们曾经聊天的时候聊起过,由北说她没有适合那种场合的衣服,穆宜简说:“那我们就穿着T-shirt大摇大摆的进去,谁说穿T-shirt不准吃牛排的。”
这一天,穆宜简选了当地一家体面的西餐厅,两个人都穿着普通的白色T-shirt走了进去,比想象中还要轻松许多。他为她点了牛排,还要了红酒。望向窗外的晚景,不禁赞叹于粉紫色晕染的整片天空。
穆宜简送给由北一个纯金的福娃项坠,愿福泽常伴于她,一生康健平安。由北小心的将它收好,这是她会一直保存的生日礼物。
关于生日,其实由北并没有太多的想象,从小到大的生日庆祝仪式里,都少不了朋友,礼物,大餐和生日蛋糕,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形式所赋予的东西已经不再成为一种期待,而伴随而至的衰老,在由北看来并不值得庆祝。但在西方人的观念里,认同年长并不仅仅意味着衰老,同时意味着心智的逐渐成熟。我们仍然幻想自己仅仅长大而不变老,只有生日的仪式会揭示它的真相。
佐餐的话题聊了很多,大多轻松随意,而不是刻意的找三观一致的论据。而后话题就转到了穆宜简要学习潜水这件事情上了。
穆宜简: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学习潜水吗?
由北: 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你不用太过担心。曾经有一个朋友开盲人按摩店的,她想让我帮忙那些盲人做体验潜。你知道吗?盲人更渴望体验那些看不到的事情,你可能会想盲人看不到,他怎么能去尽情欣赏和享受海洋的色彩和奇异呢。然而你错了,他们宁愿置身海洋中去想象那些别人跟他们说的情景,或者是从书本上得到的信息。
穆宜简:那他们成功了吗?
由北: 我没有接受这批客人,是因为培训盲人潜水需要专门的教练,而我并没有受过这种训练。
穆宜简:还有其他类似的经历吗?
由北: 刚好店里前两天来了4个客人,其中2个是聋哑人,年龄也比较大。那天早上,我跟我师兄正在给另外两位体验潜的客人做讲解。然后进来一位阿姨,不讲话,直接比划。一开始我还以为阿姨喉咙痛,讲不了话,但后来发现不对劲,之后又来了3个人,其中另外一位中老年妇女说明了情况。于是我们开始试着沟通和讲解体验潜水的理论和注意事项,沟通的过程非常的艰难,又要比划,还要发信息到他们的手机上给他们看,然后做演示的动作给他们学习,折腾了半天,他们觉得对于他们来讲太难了,于是就走掉了。
穆宜简: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由北: 确实是这样,但不潜对他们其实更好,因为他们本身就很紧张,再加上年纪又大,反应迟缓,所以不潜对他们来说是安全的。那天晚上刚好有个聚餐,然后介绍这波客人的中间人也来了,于是我们就聊起了白天的情形。他特别搞笑,他说他手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这位老阿姨的微信,然后,前几天老阿姨突然咨询潜水,说她的朋友是聋哑,可这位中间人以为老阿姨说的聋哑是英语很差,不能说也听不懂的意思,没想到是真的聋哑。
穆宜简:哈哈,你们这位朋友很有意思。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学潜水没有问题呢?
由北: 因为你无论在陆地和海底都可以很有效的沟通啊,你只是腿不太方便,实在不行,还有专门的手蹼可以用,所以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回去就可以看教学视频了,我等下发给你。
穆宜简:太好了,除了学吉他之外,我又找到了一件可以做的事。
由北: 小心不要爱上海底的我哦。
穆宜简:那我就找不到上岸的理由了。
由北: 你这样讲,让我想起了《碧海蓝天》那部电影,男主人公最后就是沉入深海,追随他爱的海豚去了。
穆宜简:我开玩笑的,我可是商人,商人的特质都是重利轻离别的。
由北: 你可不是这样的商人。
穆宜简:别说这样孩子气的话……
当落霞散尽的一刻,由北和穆宜简已经走出了餐厅,由北还在想着刚刚与穆宜简有关商人的争论,夜色中,她看到他的侧影有些落寞而颓废,而他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她直接主观的感受到他的回避,然而是否如此他似乎不会轻易交出答案,这注定是一场长久的对峙,而在他保养尚佳的年轻外表之下,究竟隐藏着一颗多大年龄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