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阅读了《娱乐至死》和《童年的消逝》后,我翻开了尼尔·波兹曼的这本《技术垄断:文化向技术投降》。在“媒介批评三部曲”的前两部中,电视媒体是波兹曼论点的箭丛直指的靶心。如果从第三本《技术垄断》的高峰回望前两本著作,我们可以说他只是在电视的磨刀石上小试牛刀而已。
有人说,这本书之所以取了个故作耸人听闻的名字——《技术垄断——文化向技术投降》乃是为了矫枉过正,敲破警钟,我却从看到他在书中描绘出的白旗飘飘的文化末日图景。结尾处的教育救赎方案戛然而止,在全书横无际涯的技术洪流之中如江上一苇般渺小、无力,如何能充当人类文明新生的诺亚方舟?
唯科学主义将宗教扫入无知、迷信的历史垃圾堆,破除了民族主义虚无缥缈的群体幻觉,甚至也掀翻了家庭这个最后“避风港”的屋顶,它一块块地抽空人类安身立命的意义浮板,使人们无路可退,除了螺丝钉一般在技术机器的履带中滚滚向前,再没有别的选择。
技术垄断依靠几个“打手”来维系统治。官僚主义把人们分门别类地装入各种表格、文件、档案,社会工厂的车间里贴着“效率至上”的标语,一张张鲜活的人类面孔被压缩成一串串无意义的数字,在计算机中排列组合、永生或永死。官僚主义把人类送进“文明的毒气室”,却没有人对其负责。
无所不在的专家正是技术垄断的爪牙。他们带着整齐划一的技术面具,扮演起了神父一样的角色。他们用数据、符号、理论编织起一张无所不在的大网,我们像婴儿一样被包裹其中,将自己的判断力、思考力拱手交付出去。技术之网正在不断收紧,而我们无所遮蔽。
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等社会科学也正在一层层剥去我们“万物之灵长”的外衣。我们的个体痛苦成了“社会失范”,我们的焦虑成了“性的压抑”、我们追求幸福成了“经济人”的懵懂本能……一方面是人性的领地一块块陷落、失守,另一方面则是技术踩着我们的肩膀,在进化树上迅捷的攀登。它已经进化出了手脚躯干,只等待安于其上的“电脑”攻占人类的最后一块阵地——情感意识。
在作者眼中,学校成了最后一块可以负隅抵抗的堡垒。只有在这里,才能对“敌人”釜底抽薪,以历史的眼光去对待技术巨怪,知晓“压顶黑云”的起源、由来,抓住那条可以悬崖勒马的缰绳。通过纵览历史、熏陶文明,唤醒个人身上的人类意识,让人文主义的温暖融化厚厚的技术冰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