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国庆节假期倒计时的第二天,还是继续带孩子,早上很早就把孩子薅起来了,做了他们心心念念的汉堡,吃完饭就狗撵兔子一般直奔单位,带俩宝贝去做核酸检测,孩子们对我的学校很是喜欢,儿子说太大了,比幼儿园还要大;女儿说走得好累呀,妈妈快抱抱我吧。因为马上开学了,又得把女儿送回婆婆家,所以走之前,先去了姥姥家,姥姥问女儿喜欢奶奶还是妈妈?女儿又一次不按常理出牌:我喜欢姥姥!姥姥也是被萌化了,抱着小家伙直亲。想来女儿是最会哄老人开心的,每次总能语出惊人,小脑袋也是积记忆力极好的。不过两岁半,记忆里满满的都是她嘴巴里说的“我小时候怎样怎样”似乎她是个大人一样。
自从姥爷走了,母亲一直沉浸在悲伤里难以自拔,姥爷生前对这个小女儿的一生宠溺,我知道,母亲这辈子都不可能淡忘。她每天的日记里都是姥爷的回忆。我心疼,但也无能为力。每次回去,我随口说的话,母亲总是记在心上,就像今儿中午,我说吃冷面吧,快当;或者吃米饭就粉条大白菜吧,都可以,越简单越好。母亲又问了俩孩子的想法,最后说那就吃冷面。结果,吃饭的时候,除了面条,一大盘的粉条白菜肉赫然又摆在我的面前。想来,每次来母亲家,总是一堆菜,回家必带够吃三四天的剩菜回去,这个习惯母亲也是保持了七年。记忆中,姥姥活着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场景:做很多,“被迫”带很多再回去,有时候我会抱怨,妈妈太浪费,其实是母亲对我的照顾,所以,每次我和母亲推脱并大声拒绝的时候,老公总是很麻利的接过来并喊着谢谢妈,回来便批评我不懂母亲的良苦用心。其实,我也是挂念母亲,不想每次都是吃着、拿着……我们都在为对方考虑。今天,母亲又想姥爷了,其实每次都会想,吃一点东西会想,遇到一点挫折会想,甚至不需要任何触动都会想,而我作为姥爷最疼爱的晚辈,我每次回去,都是对母亲的“刺激”,因为姥爷活着的时候,不论多冷多晚,他都一定要坐在母亲门口的水池边等着我,母亲怎么叫也不回去。在安慰母亲这方面我从来没有成功过,那种情愫岂是第三个人可以感同身受的?所以,母亲有时候感觉我不理解她……她很孤独,其实,这种孤独每个人都会有,只是我们隐藏的比较好而已。在母亲家每次的团聚,都有眼泪,当然也有孩子们带来的欢笑,我只希望时间能够治愈母亲,就像它曾慢慢抚平母亲失去姥姥的伤痛一样。
下午又是到婆婆家,现在,公婆越来越不让我帮忙做饭了,二老因为我最近劳累,给我找了点心、水果,让我陪孩子看看电视。我这种“猴在炕上坐婆婆”的享受,让我老公很是羡慕,其实我倒是很喜欢帮忙做饭的,公婆多以我不熟悉厨房为由不让我沾油烟,甚至,打打下手的机会也被剥夺。以至于,我这“猴婆婆”当的很是愧疚。吃完饭,一家人看看电视、聊聊天,孩子们闹一闹就不早了,公婆都是乐观的人,悲伤的气氛自是不多,我说实话,在婆婆家倒比在母亲家多了些轻松。回家时候,女儿依旧很正式的和我们说拜拜,这小家伙每次乖巧的都让我心疼。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对不起孩子,但是我也明白,一定是爷爷奶奶给了她足够的爱,让她能这么踏实的住在老家。回家路上,说起懂事儿,我和儿子说妈妈小时候就特别懂事儿,白天睡觉,半夜起来玩儿,都是我的父亲陪着我,开着灯玩,我也不哭闹,就是玩儿……逗得孩子哈哈大笑。后来又说起了那些我的父母做生意晚归的事情……这些事情在之前的文章里我有过记录,大多是像半夜十一点还在等父母回家、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做饭、洗衣服做家务、帮父母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等同龄人不会,我却很熟练的事情而已。这些所谓的艰苦岁月里的那些“苦”母亲每每说起就会抱着我哭,说我跟着她遭罪了,但我当时却没有感觉多苦,甚至对于自己的进步和成长充满欣喜。这也许就是孩子的世界吧,没有害怕也没有累,成长在苦和难中拔节。
路上最长的一个话题是关于蚕的。因为有姥姥姥爷的话题里一定就有蚕。姥姥养蚕养到78岁,姥姥有严重的白内障,四五十岁就戴眼镜,玻璃的镜片又厚又沉,我印象中,姥姥的鼻梁两侧总是有深深的印子,尤其是夏天,秃噜皮是常有的事情。我和母亲也曾给姥姥换过几幅眼镜,可再好的眼镜也不能让浑浊的双眼有一丝慰藉,姥姥的视力越来越差。可是,养了好几十年的蚕,她还是放不下。每天到东河和西河摘桑叶是必修课,叶子要精心挑,夏季的桑葚地炎热而憋闷,姥姥的眼镜都被汗水糊住了,被桑树枝划伤脸是常事,推着一车桑叶趟水过河也是必做的。而我却什么也帮不上,姥姥说你还小,不懂得摘哪样的好?你推不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里屋看看温度计的温度和湿度够不够,报告给姥姥,去看看有没有苍蝇在咬蚕宝宝,把干坏事的苍蝇干掉,然后把苍蝇的尸体排队放好,跟姥姥炫耀。至于清理蚕匾这样的事情,姥姥更是不让我做。我只负责报告哪一匾吃光了桑叶,似乎这种差事也是姥姥无奈我的央求而特意派给我的。并且,这期间我绝对不能擦雪花膏之类的,因为蚕宝宝对化妆品的味道很敏感,虽然我不知道为啥,但姥姥说要注意就得注意。我唯一能大显身手的事情就是,蚕宝宝成熟后帮忙捡蚕,燎匾、放蚕、摘蚕茧。姥姥告诉我成熟的蚕宝宝头部透亮,它懒懒的,而头部有青筋的还不熟,要继续吃喷了药的桑叶才行。我常常喜欢偷偷亲吻成熟的蚕宝宝,冰冰凉凉的,软软糯糯的,真好。有超级小的蚕宝宝我就收集起来,自己留着饲养。放蚕宝到“簇”上之前,要把去年“簇”上的残留物在火堆上燎燎,还有杀菌的作用,我负责把折叠好的如小山一般高的“簇”打开变成正方形,姥爷负责烤,烤好后,我负责一摞摞对齐,等待放蚕。对齐的“簇”能极大的提高放蚕的效率。抓起一把蚕,把它们慢慢轻轻的在“簇”上均匀的铺开,它们就“鼓涌”着慢慢找到了自己的方格小房子,然后我就把它们一簇一簇的挂到竹竿上,在一排竹竿顶上盖上匾,以免阳光晒到他们,影响他们成茧。竹竿上的“簇”越来越多,我的工作就变成了巡查,看看哪个宝宝从方格小房子上掉下来了,假如没有摔的肝肠寸断或有气无力,就把他们继续扶到房子里结茧,若是生命有了危险,就只好放弃抢救;还有的蚕宝宝占有欲太强,跑到别的蚕宝宝房子里结茧,我也要把它揪出了,不让他串门,因为它们在一起会变成”柴“(结很硬很不规则的茧)或者”双棒儿”(俩宝宝在一个房子里住着)这两种都卖不上钱;空的房子也要随手给安排住客;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两张“簇”亲嘴儿了,靠得太近,两家的蚕宝宝们糊里糊涂的把丝就吐到了对面的“窗户”上,这怎么行?我就得狠狠的把这两张“簇”“撕开”不让它们亲嘴儿。只一天一夜光景,蚕宝宝就把自己包在了洁白的房子里,仿佛哗啦哗啦的吃桑叶的声音还在昨天,弯弯勾勾的抽丝似乎也在昨天,所有的“簇”上全部的“客房”都安静下来了。我们的新工作又来了,抠蚕茧。我的手很快,一会儿一张“簇”,手边的匾一会儿就有了白花花的一堆茧,半晌我的“倒龙皮”就起来了,索性一咬牙“哧”一下子把它们撕掉,细细的血丝渗出来,姥姥心疼的直喊让我快别干了,可越不让我干,我干得越起劲儿,小手疯快疯快的。黄色的茧是是蚕宝宝在房子里大小便了,就成了“黄斑”,还有“柴”和“双棒儿”这三种茧都不能要,它们卖不上钱,但是可以用来吃。姥爷把剔光头的长条老式刀子磨得疯快,“哧啦”一下把蚕茧划开,蚕蛹儿就出来了,就这么“哧啦”“哧啦”一会儿,一盘子蚕蛹儿就有了,姥姥将他们做来吃,真是绝佳美味儿。后来,母亲在蚕茧站帮忙,带回来过带壳烘烤过的蚕蛹儿,原味儿的,贼拉香,自那以后,那种好吃的味道,我再也没有尝到过。
回忆越来越多,眼前也模糊起来,我最亲爱的人给我的永远没有苦累,只有收获和成长。那些所谓的“苦日子”我依旧怀念。下次,该是上山和喂猪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