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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很多文学爱好者而言,余华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的确,在当今的国内作家群体中,余华的知名度还是蛮高的,像许多知名作家一样,更多人是因为阅读了小说《活着》才开始关注作者。
我也有幸拜读过这部小说,不过,当时是在喜马拉雅中听书。说实话,最初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反而很糟糕,越听越心塞。
也许是性格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对这个世界还充满希冀,我从骨子里对悲剧有些排斥。听完全篇,心情可以用六个字来形容,凄凄惨惨切切。
以后又读过他的又一力作《许三观卖血记》,同样的风格,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心塞。
自此,余华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现实主义作家。在他的笔下,人性的自私、贪婪、小人物被命运裹挟,如浮萍般的漂泊,灰暗的人生,灰暗的故事,沾满血污的黄白物,无不让人感到压抑和愤懑。每次听完若干章节,总要长呼几口气给大脑和心脏补氧,再愣怔稍许才能还魂。
余华,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甚至怀疑,他的人生到底经历了什么,一如作品中的人物一样悲惨吗?
我自忖没有受虐侵向,因为不喜,所以逃离;不感兴趣,所以无需对其做更多了解。从此,余华的作品及其本人的消息便不再关注。
一晃几年过去,昨天浏览网页,偶尔看到余华的一个短篇《阑尾》。也许就是因为是短篇的缘故,不至于受虐太深,也许出于好奇,想看看余华的短篇小说能写些什么。
短篇确实是短篇,篇幅并不长,但结果却出乎意料。余华给读者展现出其幽默风趣的一面,好稀奇!
小说采用以第一人称的写法,我,一个八岁小男孩的视角展现。现浓缩成故事梗概,介绍给还没读过的读者。
我的父亲是一名外科医生,有着强壮的体格,走起路都能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往墙上撒尿像暴雨冲刷。这为他从事外科手术提供了必要的体能支撑,即便是复杂到十几个小时的外科手术,走出手术室的父亲依然神采奕奕,健步如飞。
父亲年轻的时候娶了一个漂亮的纺织女工为妻,这就是我的母亲,两年后生下了我的哥哥,再后来又生下了我。
在我八岁那年,父亲无意间讲到,他几乎每天都要割掉20根阑尾,最快的一例手术只用了15分钟。顺便,他给我们兄弟俩普及了阑尾的相关知识。
“阑尾屁用没有,但阑尾炎穿孔后会导致腹膜炎,从而会要了人的命。”
随后,他给我们讲述了一个英国外科医生的故事。
有一次,这名外科医生来到一座小岛,此时,他的阑尾炎发作,疼痛难忍。更糟糕的是,小岛上居然没有一家医院,甚至没有一个诊所。为了自救,他找当地两个人帮忙,在他的面前抬着一面大镜子,然后,他对着镜子给自己做阑尾切除手术。
切开皮肤,割开脂肪,他把手伸进腹腔摸索盲肠,继而找到阑尾切除。手术很成功,这位英国外科医生以精湛的医术挽救了自己的生命。
我俩心生好奇,问我的父亲:“爸爸也能为自己割除阑尾吗?”
“嗯,在那种情况下,应该没问题。”父亲回答。
爸爸真了不起,我们兄弟俩崇拜地望着父亲。自此,在小伙伴面前我们有了吹嘘的资本:“我爸爸能给自己做阑尾手术。”
某一天,父亲下班回家感觉很累,躺下静静休息。忽然,他冲我们喊:“爸爸阑尾发炎了,你俩赶紧去医院喊陈大夫,王大夫也行,要快!”
我和哥哥赶紧跑出家门去往医院,路上哥哥忽然回头跟我说:“我们不能叫大夫来,你希望看到爸爸给自己做手术吗?”
“当然,太想了。”
我们跑到医院,见到了父亲的一位女同事,哥哥直夸阿姨越来越漂亮。被忽悠的阿姨放松了警惕,我俩乘机顺走了一只医药箱。
回家后看到父亲疼得额头冒汗,他问陈大夫来了没有?王大夫呢?也没在?
哥哥急忙把医药箱打开,再放到父亲身边,然后和我抬起一面大镜子到父亲面前。
哥哥催促:“爸,快点。”
父亲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哭了,狠狠给了哥哥一巴掌,怒道:“畜生!”
没有看到父亲给自己动手术,却看到父亲哭了,父亲怎么会这样?
“好孩子,快去叫你们的妈妈,快去。”
这次我俩没敢自作主张,也没有迟疑,赶紧把妈妈叫回了家。
父亲送进医院的时候阑尾已经穿孔,引发了腹膜炎,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回家又静养了一个月才算康复,但父亲的身体已是大不如前,他再也无力做外科手术,只能当个内科医生开开药方。而且,天气一转凉,父亲就感冒。
在家时,父亲总会时不时向母亲抱怨:“你给我生了两个儿子,其实是生了两条阑尾,平日里一点用都没有,到了紧要关头害得我差点丢了命。”
故事读完了,我不禁莞尔,这个余华也不是满脑子阶级斗争嘛,很风趣的一个人。进而就想多了解一点其人其实。
余华出名后接受记者采访(如图),是不是很幽默的一个人?
通过了解才知道,余华之前是一名牙医,用五年的时间拔掉了一万颗牙齿。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这份枯燥的工作,他决定弃医从文。
余华做讲座时说:“以前写作的时候试着一边听音乐一边写作,后来发现只能干一件事。今天试验一下,一边听音乐一边回答问题,你刚才提的什么问题?”
原来他还是个“段子手”,用贾樟柯的话来说:“余华更像是脱口秀节目里的明星”。
小时候的余华和哥哥耍奸偷懒,总借故肚子疼可以不用上学,不料被当外科医生的父亲把阑尾割掉了。
果然,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其原生态家庭的奇闻趣事,我们从小说《阑尾》中也能看到现实的影子;
果然,余华给我们展现了一个有温度的余华,这颠覆了我之前浅薄的认知。
每一个成功的案例都不是随随便便轻而易举,每一个成功者的背后都充满辛酸与坎坷,个中滋味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深有体会。
高中毕业后的余华曾经两度高考落榜,无奈只能听从父母安排,他成了某乡镇卫生院的一名牙医。每天近距离面对着农民的口腔,舌头、咽喉,可想而知,那是世界上最没有风景的地方。乏味枯燥的工作让他产生逃离的冲动,他看好县文化馆优哉游哉的懒散生活。
有了想法,便要付出行动。没有作品,想进文化馆只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没读过大学的余华找了一本《人民文学》探寻创作密码,甚至关注到每一个标点符号的使用。他一边学着写一边投稿,终于在第五年头收到第一封约稿信,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余华通过自己的执著和努力,加上特有的才情,一部部作品脱颖而出,叩开了文坛之门。
1993年,长篇小说《活着》面世,一时揪住无数读者的心,随着跌宕起伏故事情节,让人心绪难平,无法释怀。
《活着》一版再版,发行量成几何级数增长。自1993年初版,《活着》共出版了10个版本,版税高达1550万人民币。先后被改编成电影、电视剧和话剧。随着作品的热度节节攀升,余华头上的光环也纷至沓来,1998年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最高奖、2004年法兰西文学和艺术骑士勋章、2018年中国改革开放40周年最有影响力小说……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无疑,余华成为当代文坛的一匹黑马,那年,他才33岁。
也许是因为我们从小接受的是传统而正面的教育影响,阅读的大都是经典名著,而余华更多受到西方现代主义小说的影响,笔触延伸到社会底层百姓卑微的生存空间,直击灵魂深处,致力于探讨人、生命与存在等话题,因为与鲁巴茅等传统名家的风格迥异,难怪初读时给人以不适感。
《活着》中,主人公福贵全家人死光光,独剩下一个老人,一头老牛相依为命。经历了无数劫难的苦逼人生,福贵的眼泪流干了,心上也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活着偶然,死才必然,既然老天爷还没把他收走,那就得继续活着,继续承受命运给予的一切利好,或者是利坏。
默默地活着,不挣扎,不反抗,但也不放弃。逝者已矣,生者还得把日子过下去,且不论活的质量如何,能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不然呢?
许子东评价说,《活着》之所以受到无数国民认可,乃因其描述的生存哲学是“很苦很善良”。“苦”让中国人产生无穷共鸣,“善良”又象征着无穷希望。
而在回答许子东对版费问题的八卦时,余华迂回地回答:我靠《活着》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