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粗遢的老皮和死褶了,我从小帽子包里取出来像塔尖一样的瓶子,掀开盖子蹭了点平平的摩摩手背,芳香的味扣不紧的喷着了,在我周围平和的空气里流散着,我扬过脸把眼落在旁边的那对母子身上,婴儿车静静地停在皱皱的石块地上,母亲小心的抓着孩子的手捻着个小棍子轻轻怕打着水面,溅起层层幅幅的小波圈,全是孩子叫妈妈的脆脆的声音,他们坐了好久了,从我来到这。
我算隔着时间眼波汪汪的看看天上的云气,漫漫晕着是不是又变了样子,我总是变着法儿的把它们想象成旁的模样,两片开个细隙的叠云就像个獠牙,前追后撩的,铺散的碎云就像穿着盔甲的士兵斗气炽盛,也像捂着热的孩子们颠颠的后头跟着又淘又泼的,稍稍对称着的就像是蟾蜍吧,撒丫的跃祗着,行若自如,带点卷的像是鼻穴里涌出的奋气紧跟着悠着动着的大块头,我喜欢把它们看成是小兽的样子,闹着又不停变幻着,那些虚雾的气纱怎么也能搭个宫阶出来,插在这九重天上,恍恍惚惚的像是缥缈个仙子舞着扶袖落在眼跟前,再细看唿的又闪了,乱蓬蓬的,垮松松的,原是又变状了,又见是个尖嘴儿,侧长着一对鳍,尾赘着几只丫子,可不怪嘞,这边又蹿出来个小箭飕飕的突突着,再一会又揉溺在一起,凑着热闹,胡诌着瞎谝着,朝下面的一汪湖谇一口,哟,可是逮着个观望的,像个清簇的大眼睛,像几千个小手指头欢声雷动,像那仙子裙沿边摆着的长丝带和绸流苏,欢欢的浮着,眼瞧上面漂着的糟轰轰的叶穗子也像把小扇子,扑棱扑棱的,踩着点,这俏风也是,柔柔的绒绒的毛毛的小小的像两盏眼睫毛,它是欢喜这水,突嘟突嘟的冒着泡,挨着湖缘有个低矮的小深-洼,那水就是这样渡着过来的 ,它的声音极大极响,盖过暖风声,淹过鸟啊雀呀的扑鸣声,那些低低长着的小密林里全是炸着的嫩粉嫩粉的桃花,挣挣的倾心开着再怎么也能抢占了这里这些个景致,我就挑个没人的小偏地,敞开腿脖子坐着,正好嵌在这景儿里,这些个雕着的石墩沉沉的坐着,边上隔不离有个长脖子细杈子树环环绕了一圈,傲傲的娇展着,比这湖水的婉约更柔媚,这天山上面的云侃侃变着角色,不时瞥过几只小雀子,就像软毛笔顿了个小撇点,摇来摇去的,它要是不动着,这呆的像是个油画里的景儿,这园里还有个宝贝是个塔或是庙,斑斑杂杂的红纹,一扇一扇的亮着膀子,静的像是个动景,它就立在那,款款的是个圣物,配着这山啊湖啊云啊,特衬景。
我来的时候正是宽堂堂的大下午,湖对面有个摩梭着的小老头提着个小木板凳擦着步子晃着,东北角那几束桃绺后面有拨哈哈着的小老太太们,边上有个窄椅子,堪堪的只能凑俩瘦人,被漆的亮黄亮黄的,靠西北角假石头上挨腻着对情侣,不时的小声咬耳朵,离着他们不远有对黄昏恋人窝在椅子里说不清的好气氛,有几拨闹孩子往湖里丢石子冲起大大的闷圈,半天才消下去,它们闹过便走了,湖面又恢复平静。
我坐了好久之后,这里的人便散没了,廖廖落落的,只有一个小年轻背着花花的背包快步走着,不一会视线里就空了。
现在就能听到后面建筑工地里梆梆的硬锤声和瓮瓮的机器声,还有轰轰的车声一趟接一趟。
我手背上倏地站个蚊子薄薄的翅羽细揪揪的腿儿,瞬间感觉有点痒噗了口气把这恨恨的小家伙赶走,待会起个肉包可不好了,太阳的光和热随着这渐凉的风气缓缓下移着,慢慢的快擦着树的边了,再看云,比先前的更深更蓝了,像是胶了一层暗暗的墨蓝,更深邃了,那白花花的小云朵眨个眼悄么声的匿了,越靠近太阳的越浅越白越远着太阳的越深越黯,那些个留着缝子的石路子垮喇喇的撵过个自行车,那俩大钢轮子挺阔的转着,水声停了好久了。
我换了个地歇脚,久坐的身子沉的抬不起来,想想算了,这扫着眼的蚊子时不时扰我,怎么也待不下去了,太阳过境的地留着影子,我也有了自己的影子寂寂的站着,腿好像拉长了一样亭亭曼曼的,没被太阳润泽的地就黑沉沉了,阴阴的一片,这里的小三角房子被太阳踱上了一层橘枳色,有些迟暮的苍华。
我踏着铅灰色的小皮靴又沿着湖逛了一通,太阳彻底沉下去了,婆娑的树杈子里有些碎光,整个湖全暗了,抬眼的天全是一水的蓝,这会又轮到下一阵的人群了,正是晚饭后的时光,出来遛弯子的,小孩子哒哒的小马蹄子声欢脱脱跑过来,脚步里也全是欢灿,待会这儿的彩灯也该亮起来了,我头顶上的柳帘子随着风气乱方寸的踢着,我有点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