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被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柳原说的这番话,原来是他们爱情的谶言。多骄傲的人啊,非得要等到文明被毁掉,什么都完了的时候,才肯透露出自己对对方的爱。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流苏并不觉得她在历史上的地位有什么微妙之点。她只是笑盈盈地站起身来,将蚊烟香盘踢到桌子底下去”。
柳原现在从来不跟她闹着玩了。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来说给旁的女人听。那是 值得庆幸的好现象,表示他完全把她当自家人看待--名正言顺的妻。然而流苏还 是有点怅惘。
传奇里的倾城倾国的人大抵如此。 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胡琴咿咿呀呀拉着,在万盏灯火 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振保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他说一个是他的白玫瑰,一个是他的红玫瑰。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普通人向来是这样把节烈两个字分开来讲的。
琉璃瓦
但是第四个女儿纤纤,还有再小一点的端端,簌簌,瑟瑟,都渐渐的长成了——一个比一个美。她太太肚子又大了起来,想必又是一个女孩子。亲戚们都说:“来得好!姚先生明年五十大庆,正好凑一个八仙上寿!”可是姚先生只怕他等不及。
第一炉香
如果湘粤一带深目削颊的美人是糖醋排骨,上海女人就是粉蒸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