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我身后探出脑袋,我就刚好偏过头看她。房间很暗,电脑屏幕把一格格白色的光晕拼在她的脸上。别人写作不都是喝咖啡吗?她指着我手边的酒问,你是李太白啊。我知道她在跟我开玩笑,没回话,还在键盘上敲打。轻而有节奏的声音在空气里荡开,碰壁,再返回,像一次小小的涨潮。我刚好在写去看海。
她不依不饶地说着,掰着手指讲那些作家的名字,我喝得太多,眼前有了幻觉。咖啡色的浪花在她指间跳跃,晕出他们各种或精悍或缠绵的文字的形状,一片薄薄的水幕。我写到故事里的人坐在海边,那里有一块仿佛天生为她的礁石,波纹像鱼一样围在她的脚旁,海风把她的头发托起来,像精心剪裁成无数条的黑色的旗帜。见我不理她,她就去抢我的酒瓶。剩下的四百毫升在玻璃屏障里挣扎,没有光的地方在发笑。房间里的海平息了,而她开始哭,哭声细细的:你怎么啦……她的脸像电量不足的投影那样一闪一灭,故事里的海长出脚似的越跑越远。我只是不想你喝那么多。她掉着眼泪说,珍珠滚到我的肩膀和胳膊上,这句话变成一个巨大的贝壳,缓慢地吃掉了我的手指。我向后倒,刚好靠进她的怀里。海离开了,长长的河流在我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