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岁那年九月的一个早晨,我吃完早饭,将要走出家门口的时候。我妈把一个旧书包斜挎在我的肩头,然后让我哥领着我走向了学校。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有了自己的行囊。
整个儿小学,从一年到六年级,我的行囊都是陈旧的,绿色的,单调的,帆布的书包。在那几年里,我的书包里装着的一直都是:一个文具盒,几本教科书,几个作业本。
从一年级到三年级,我的文具盒里装着的又是:几只铅笔,一块橡皮,一把小刀,一只格尺。
四年级开始,我的文具盒里就仅装着一只钢笔,一只格尺。其它,如橡皮,小刀都没有了。
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我似乎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一个漂亮的书包。更没有奢望过,书包里除了书本外,还装有各种各样的玩具。
那时候的我,觉得只要能把书本整齐的放书包,然后背起来舒服,拿起来顺手就挺好的了。
上中学时候,因为是住校,我妈又给我找了一个木箱放在我宿舍的床头处。因为教室和宿舍就几百米的距离,所以书包就很少用了。
每天去上课,我也是随手的拿着几本书和在衣服上别着一只钢笔,然后就走向了教室。
从那时候开始,我的行囊主体就是我床头处放着的木箱。次体是一个旧的,小的,单薄的帆布书包。
那个书包只是在每个星期天回家的时候,才能用上一回。主要是从家里点好吃的,比如几个煮熟了的鸡蛋。
我的记忆中,在中学时代的那三年里。作为我行囊主体的木箱,基本上只是装了我洗干净了的衣服和刷干净了的布鞋。
虽然,在当时我没有几件好衣服;虽然,在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世界名牌,我们的衣服都是村子里的裁缝做的。但是,我基本每个星期都会把它们洗一遍,晾干,叠好,放进木箱子里。
有时候,我还会从自家带来点咸菜或者大酱放在木箱里,但次数也不是很多。
因为我用的教科书和课本,和宿舍里的所有同学都是一样的。所以这些东西我从来都不往木箱里放。
到了假期时,我就用个书包把我的书本都背回家。以后这些书本就成了我的一抹记忆。我好像从来没有再回头看看这些用过了的书本。
我的记忆中,在中学的那几年里,作为我的行囊主体的木箱,似乎从来就没有留下书本的香气,也没有留下笔墨的痕迹。留下的只有肥皂气息和几滴大酱的痕迹。
中学结束后,我又游走了几个城市,吉林的长春,山东的青岛都去过了。
在那一段时间,我的行囊是妈妈用一块画布做成的背包。就像四个角立方形的袋子,上面用一个拉链封住口。在拉链的两侧缝上了两条带子作为背带。
流浪在几个城市谋生的那几年里,我的行囊里平时装着的就是几件衣服。有时候,还会放进去一双布鞋。通常都是我喜欢穿的回力鞋。
偶尔,还会放进一本书,大都是小说之类的书籍,比如《围城》。但我读书的时候并不多,都是在人多的时候作作读书的样子。
后来到济南进入医专学医,我的行囊是两个带有背带的尼龙兜子。刚刚进入学校我的行囊装着的是几件洗换的衣服,还有一床被褥子。
一个学期后家中出现了变故,我又用一个尼龙兜子,装走了我家几十年里收藏的所有的医书。其中包括了《医宗金鉴》,《症治准绳》,《景岳全集》,《黄帝内经》……
我的行囊从那以后似乎变得很值钱,沉甸甸一直压着我的肩膀很生痛。
然而,我觉得自己只是那些书本的搬运工,像《景岳全集》《症治准绳》等等,我似乎从来没有翻看过。《医宗金鉴》《黄帝内经》偶尔翻看一下也是做做样子,让同学朋友有个高深莫测的感觉。
在医专上学的那三年里,我的行囊是如此丰富,而我的头脑却是如此空洞;我的行囊是如此沉甸,而我的思想又是如此的轻浮;我的行囊是如此的实用,而我行为又是如此的无聊……
因为,那一段时间里,我似乎没有好好珍惜每一天的时间,好好的读一读,行囊里装着的藏书,哪怕是一本《医宗金鉴》也好啊!
那一段时间里,我的业余时间都用来一些没有用的闲书,比如古龙金庸梁羽生的小说。又把一些剩余时间玩弄风流与风月。
医专毕业之后,一个同学把自己的一组铁柜送给了我,我把几年里看的闲书和几年里学的书本,还有父亲原来收藏的医书一块儿放进了那个铁柜。就几件洗换的衣服放进了一个买来的背包。
从那以后,我的行囊主体成了一个铁柜,次体成了一个背包。然而,那个铁柜除了在我查资料的时候偶尔打开一会,其他时间基本都是锁着。
结婚以后,我又把铁柜的钥匙交给了媳妇。我空空如也连行囊也不要了。
2016.6.8 济南.丁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