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引自作者本人原创公众号:大河右岸
这是大河右岸的第一篇文章,想介绍的两位现代艺术大师,一位来自东方,一位来自西方。他们的风格在形式上极为相近,都是通过无规则的线条变换和色彩填充来支撑图面,而图面中除了线外不再有其他几何形状。他们的画里,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吴冠中,生于1919年,早年在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求学,抗日战争胜利后考取公费留学,在法国进修、办展,建国后在大陆从事艺术创作。他在早年学习过中画,因此他的风景画作常常被认为有西方的技法,东方的神韵。
下面这两幅画,两种不同的笔法,均出自吴冠中的笔下,但时期不同。
1978年的这幅江边成林在形式上尚为克制,整体上的造型结构和色彩力度,表达出一种静态的平衡。在细节上并不精明的处理,反而造就了一种美而不妖的厚重气质。而对比来看,下面这幅画倒更像是书法作品:忽略彩色的点缀,笔锋的游走抑扬顿挫,很有草书的韵味,就好像几条游龙来回腾跃,在某个时刻形成了这个造型,有近有远,有弱有强。而此时加入的几点色彩,一是为人们的视觉找到了几个落脚点,支撑画面的平衡;二是摆脱传统审美的古板,看似的噪音恰是拓宽了审美的边界,使画面有了色彩元素的活泼。至于此画何以称为松槐,笔者并不想给出自己的看法,因为抽象的艺术形式,本就不必表达出统一的主题,读者完全可以以我为答案。事实上,这种开拓性的创作形式,亦是吴冠中饱受赞誉和争议的中心。
那么就大体形式以外,这两幅画有没有风格上的一致性呢。笔者认为,这两幅画都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整体感,主题的表达突出。第一张画的主题当然就是题目所说,江边成林,色彩的对比使林子的结构成为画面中心。而下面这幅画并不是没有主题,只是这种主题是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并不唯一,但对于每一个观众应该是特有的。画面元素的向心性,使得观众无论从哪个角度开始阅读,都可以窥斑见豹。形式的洒脱,色彩的多变,并不会使神韵有所偏离,反而使这种气质更具有包容性,恰恰是吴冠中作品的绝妙之处。不妨再看看下面几幅作品(以及笔者的一句韵脚)。
谈到波洛克,表面上吴冠中与这位美国20世纪杰出的艺术家并没有交集。杰克逊·波洛克1912年出生在美国,是著名的抽象表现主义大师。早期他创作的绘画类似于野兽派,粗糙的笔触,凸显的形状,半有半无的物体造型,极为分裂的色彩让画面充满了狂野的张力。下面这幅Mural即为波洛克早期偏后的代表作品。
抽象是一个解放的过程,但对于经过严格技术训练的西方画家而言,摆脱物体形态并非一日之功:这幅作品中有不少超现实意味的物体拼接,有人脸,身体,鸟,数字和纸张,但它们是一半展现,一半隐藏在无序的线条和色彩之中的。而波洛克不仅在尝试作品的抽象表达,更开始了表达过程的抽象:此时的波洛克正从传统的画板作画,向更注重自我表达的行动作画变迁。画面中偶尔可见刷子的肆意滴撒,和无意完成的笔触变换。
看到这幅画面,有没有在公园里看到大爷用拖布在地上写书法的感觉。然而,画出的作品还是不同的。
Lucifer这幅画,仿佛是干枯的树叶和枝条镶嵌在风化的岩石中,成为一块化石。具有材料触感的线条和颜色,一方面呈现了印第安文明般的原始感,一方面打开了某个没有标题的故事匣子:每一种颜色和线条都是独立的存在,可以是人,可以是物,亦可以是某种情绪。一幅下来,所呈现的并不是一个具体的主题,还是史诗般的复杂情节。这通过无意识的彩刷表现抽象性和故事性的手法,在波洛克的作品中屡见不鲜,下面展示一些。
那么与吴冠中对比来看,我们该如何理解两位大师作品的异同呢?究竟是波洛克借鉴了水墨的写意,还是吴冠中借鉴了西方的潜意识理念?是波洛克抛弃西方的写实精神,去寻找心中的精神,还是吴冠中借用了西方的色彩,物化了中国的水墨?
笔者看来,两位画家都没有脱离各自文化的框架。波洛克尽管运用了形似写意的技巧,但线条组合的背后总有隐藏的物象,尽管我们很难确定的讲出它是什么。譬如以上一幅,笔者的理解就是大风中残叶与泥土卷在一起,达到自然与生命力量感的高潮,由此反映出创作者的潜意识。与此同时,波洛克的画面不是在展现一种状态,而像是在播放一个电影录像带。
吴冠中的风格则完全不同。随意挥洒的笔墨,仔细审视后也并未发现写实的痕迹,倒是全篇只诠释了一种意境,一种风格,一种心情,写意的很。也正如前文所言,元素之间有着极大的向心力,气质统一。好比上面这幅春景图,细如丝的线条,正似春天万物苏醒的神态,而那若隐若现的绿意,则是生机刚刚酝酿的神情。同时阅读此画,进入的是一种春天的精神境界,而并非某个故事或某个具体的场景。
吴冠中与波洛克,两位用“湿拖布”作画的大师,就这样呈现出相同与不同,留给后世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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