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删节了，主要是怕违规）

四

老太太想孙子又见不到，心情烦闷就病了。宋老太爷什么也不说，坐在书房里自己跟自己弈棋。宋作仁走了后家里没有会下围棋的了。宋林那孩子隔三差五回来。可能是生活的环境不同，宋老太太和宋老太爷对这个孙子有种莫名的隔阂，就是不是一个窝长大的动物，他们身上有不同的味道。宋林笑嘻嘻地，可那笑显得有些傻。他好像在讨好他们，又不知道怎么讨好。当头刁着烟，在后院看封冻的大海时又向另外一个人。范管家看见宋林用石头打一只猫，把那猫打瘸了。范管家吓了一跳，那猫是宋老太太养的，明明回来后怕细菌感染孩子不叫它进门了。那猫就在院子里玩儿，晚上去地下室过夜。伙房的人按时给它食物。受伤的猫朝海边跑去了，宋林拣了块石头要追上去继续打。范管家赶紧跑上来制止了。

“你别打它，那是老太太养的。”范管家说。

“是吗。我讨厌猫，大小就讨厌。”宋林说。

猫在沙滩上成了三只腿走道了。宋林把石头扔掉，拍拍手上的土。

“你在这儿干多久了？”宋林说。

范管家不知道说什么。宋家人对他很尊敬。做下人的过去和现在都把尊重看得很重。

“有些年头了。”

“我爸那人怎么样？”宋林说。

“这个，你得去问你母亲。我还有事儿，不陪您了。”范管家说完走了。

宋林也不在乎，又把那块石头拣起来，使劲朝远处的猫抛过去。距离太远了，打不着它了。

宋林觉察到这家人不那么喜欢他，逐渐减少来的次数，没事儿基本不来了。对他好的只有宋家人。眼下公司都是宋家人在管。公司太大了，面对那么多人宋林讲话都困难，他不知道说什么。高中宋林没上，基本是初中。那些年宋林和他妈相依为命，她妈在馒头坊里给人家做馒头。那段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宋林也不觉得有什么，每天跑出去玩儿，挺快乐的。到了亚动，职员见了他点头哈腰，开始很不适应，时间稍一久，宋林开始习惯。偌大的办公室，咖啡、茶什么都有。没人宋林就打打游戏。早上的会他不想去也得参加。他是老大，不管现在怎么样，他在那位置上。宋家人每次讲完话都要说一句：“宋总，你还要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很好。”宋林说。

宋林知道他得装，要叫大家佩服他，别把他当成傻瓜蛋。宋林得财务状况，可他看不懂专业的会计账册。宋林不敢叫会计总监老罗，叫了个小会计来。小李年纪和宋林差不多大，个子不高，很会来事儿。

“你给我讲讲，我看不懂这些。”宋林说。

小李教给宋林怎么看账。小李说，宋林听小李说的和天书差不多。

“我问你咱们公司账上总共有多少钱吧。”宋林说。

“流水？”

“对，可支出的现金。”宋林说，有些概念他知道点儿。

“三百多亿。”小李说。

宋林真吓着了。三百亿后头得多少零他想都想不出来。不过宋林也有知道的，要是把这些划到自己存折上存一个月半个月，利息老了去了。

宋家人进来后，会计小李走了。宋家人问宋林叫会计干什么。宋林说他熟悉下财务这一块儿。宋家人考虑叫宋林去学校回炉，目前的状态宋林管理不了亚动。宋林说什么也不干，说他熟悉一年再去上学。

“宋林，我这么大年纪了，不会老在一边辅佐你。你要是自己不努力，你在亚动待不住，继承了亚动也没用。”宋家林说。

“我知道二爷爷。”宋林说。

“别这么叫，这是公司。”宋家林说。

宋林真不稀罕这破工作，一待一天，一点儿意思没有。宋林很想干点儿什么，可这是生产发动机的工厂，他到车间一转悠，还影响人家生产。转了两天宋家林就找他了。

“你什么也不懂，下去又指导不了工作，人家还得接待你，你去干什么？”宋家林说。

好心好意下去看看也错了。真是。宋林最高兴是下班以后找他那些哥们儿玩。宋林像做了个梦，一睁眼豪宅、名车全有了。宋林请大家吃饭，想吃什么随便吃。宋林喜欢搞牌，麻将、桌牌都行。十五岁时宋林跟个老太学牌术，小有成就，在牌桌上也算响当当。赢多输少，现在不差钱了，输点儿，赢点儿宋林都没感觉。喝酒时宋林也跟哥们儿倒苦水。

“要是谁能叫我一夜之间成为一个管理高手，我给一百万。”宋林说。

宋林也想像宋家林那样成为好的管理者，那样在亚动才有点儿意思，他现在是个混子，混子的日子就难过了。宋林的哥们里有个叫小虎的，小虎的小舅舅很厉害。

“你可以见见我小舅舅。”小虎说。

哥们儿都说小虎的舅舅厉害，在很多大公司干过，做资本、经营是绝对高手。这挺有意思。转过宋林请小虎和他舅舅吃饭。舅舅四十多了，派头很足。舅舅叫黄宝权，舅舅知道亚动的事儿。三年前舅舅跟宋作仁见过，想帮助亚动上市，宋作仁谢绝了。宋家看样是真有钱，不想在资本市场上融资。做帮人上市的人就像皮条客，最终都是想自己挣一笔。一顿饭吃下来，黄宝权知道宋林是什么人，他这样的现在和将来都领导不了亚动。

“宋家除了你还有别的继承人吗？”舅舅问。

这个宋林知道，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不到两岁吧？他没戏。”宋林笑嘻嘻地说。

“你不要说人家没戏。以你现在的状态，亚动将来会是你那弟弟的。宋家林我认识，他多大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他突然走了，你不抓瞎了？”黄舅舅说。

“不能，他绝对不能走。他会帮我帮到底的。”宋林说。

舅舅被打败了，一脸迷失地看着宋林。

“真的舅舅。”

“我舅的意思好像是说万一宋家林去世了。”小虎说。

宋林恍然。要这样还真麻烦。他现在肯定不行。

小虎的舅舅是到处觅钱的，亚动是个绝好的机会。黄宝权告诉宋林，要流转大家对他的看法最重要。

“你要让亚动上市―――上市公司知道吧？”黄舅舅说。

不知道这个就傻了，宋林说道：“知道知道。”

“对，你也上市，亚动的未来不在他们之下。亚动有好产品，军方的飞机都用咱们亚动的发动机，这不是一般的实力。”舅舅说。

成为大咖倒挺牛的，只是怎么操作宋林不知道。

“有我呢，我做这些是行家。”舅舅说。

“那我聘你做我助理，有舅舅你在我身边我就放心了。”宋林说。

宋家林知道黄宝权是资本中间商，他不能出现在亚动，至少目前不行。黄宝权要在幕后运作，宋林在前头。

“行，那我明天和他提上市的事儿。”宋林说。

宋林太简单了，简单是要坏事儿的。黄宝权要宋林答应他每走一步都要和他商量，否则成不了事儿。

“你答应了我才能帮你。”

宋林答应了，他想叫亚动的人对他另眼相看，叫老太爷另眼相看。宋林答应了，做了保证。黄宝权叫宋林抽空和他出去买衣服，宋林眼下的穿戴无乱如何也不是一个CEO应该穿的衣服。浅色的休闲西服，面包鞋。

“你看看电影、电视剧里的CEO，哪有你这样的。想成为大人物就得像大人物一样生活。”舅舅说。

这个宋林还真是似懂非懂，宋林点了头，约好明天下班和舅舅去买衣服。

“要是公司有事儿先忙公司的，不要勉强。”舅舅说。

“不会有事儿的，有事儿也是宋家林处理。”宋林说。

黄宝权想就此再说宋林两句，你是亚动老大，老大说这样的话，怎么行？话到嘴边他又觉得眼下说不说这些都没意思，慢慢来吧。和小虎、小虎舅舅这顿饭吃下来，宋林很高兴，他有了军师，今后就不怕，有事儿可以找军师了。宋林踌躇满志地回到家。到了亚动后，宋家林给了宋林栋别墅。宋林就搬过来住了。宋林家原先的房子也不错，大套四，小区也行，中上成。宋林妈在老房子住上下班方便就没跟宋林过来，休息时她过来看看。宋林愿意自己住，带个女孩回家方便。宋林早先没什么女孩，这两年才好了，女孩多的是。宋林在女孩上很挑剔，喜欢模样干净，大长腿的女孩，小挫子，光有个脸蛋，宋林对这类女孩一点儿兴趣没有。回到别墅，妈来过了，桌上有大葱猪肉馅的包子。宋林喜欢吃妈包的包子。包子用碗扣着，还热乎，宋林拿了一个吃了，吃着给妈打了个电话。

“妈你来了？你猜我干什么呢？”宋林说。

“我哪知道。”

“吃包子呢。”

“吃吧，自己注意身体。”妈说。

“你也是。”宋林说。

宋林有五百个缺点，唯一没有的是对她妈好。他可能不听他妈的话，心里老挂念妈。宋林直到两年前才见到爸爸老宋。妈和他偶然碰上了。宋林整天在外头玩，不知道这些事儿，后来一起吃了顿饭，宋林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儿不对头，等妈把事儿说了，果然他是宋林的爸爸。宋林很生气，根本没打算认他。宋林一直跟他妈长大。他妈在宋林五岁结过一次婚，继父对宋林不好，宋林妈就和他离婚了，之后再没找过，和宋林一起过日子。那是他们母子住着十平方的房子，解手去公共厕所。遇上老宋后他送给了他们现在的套四老房子。见面那晚上宋林没搭理他。后来老宋总给他钱花，要多要少从不问，宋林赌博，输输赢赢的，有个钱袋子，感觉不错，关系才逐渐好了。自个就着包子喝了杯酒，宋林悃了，上床睡觉去了。

五

李兰老不来，老太太、老太爷不开心，老范担心两个老人刚失去儿子，心情不好，在得了病，私下给李兰爸打了个电话，把宋老太太的情况说了，叫他们带孩子来玩。挂了电话李兰父母都觉得应该去看看亲家，就给李兰打了电话把事儿说了。

“老范说的是，又不是不来往了，老这样不上门，关系弄僵了，很多事儿会更麻烦。”李兰妈说。

这辈子也不能不回去，治这种气也没头，李兰知道。既然这样，李兰就叫他们抱明明去老太爷家了。打电话时李兰和侦探在茶馆里呢。这些天侦探全方位地盯梢了宋林，今天来把了解的情况告诉李兰一些。

宋林赌博，一周能堵两到三个晚上。李兰坐那儿听着，她就是莫名地恨宋林那小子，侦探一说宋林赌博，李兰就想能不能找个高手，把他赢破产了。只是再一想知道这想法幼稚，亚动那么有钱，在高的手也不能把亚动赢去。

宋林的男女关系也复杂，这段时间他基本和两个女孩保持关系，她们轮流在他别墅过夜，过夜期间具体发生过什么没有，侦探没有进一步了解。这还用了解？一男一女还能干什么？李兰又冒出个想法，找个艾滋病女孩，叫她把宋林传染了，传染了这个，他还继承亚动，继承个屁吧。李兰觉得这个真可行。她和侦探没法说，得靠她自己。

“她母亲的情况有吗？”李兰说。

宋林母亲在面食店上班，没有特别的情况。侦探拍了照片，李兰一看觉得很狐疑，怀疑侦探弄错了。女人又不好看，绝不是宋作仁喜欢的女人。侦探保证没有错误。李兰看侦探信誓旦旦，她没根没据不好说什么了。说了会儿话，李兰结束了侦探的会面。李兰开车去老太爷家，下周一是老太太的生日，李兰要利用老太太的生日把宋林妈叫来。按说上次宣读遗嘱她就该来，露露面，叫大家认识下，她不来正说明她心里有鬼。这样一个女人和宋作仁生了个孩子，太不可能了。一步步来吧，要叫这个女人来给大家看看。老太太、老太爷不会没有想法。这是种子，要先把种子种下去，种下去开不开花儿再说。

宋林在老太爷那儿。装备局要过来，时间大概在下周或者大下周。宋家林过来和老太爷商量招待的事儿。招待上要低调，酒店不去了，包一家私人菜馆，在那儿吃，吃完了回酒店下榻。正说着话，李兰进来了。老太太和李兰父母在起居室和明明玩耍。那个电话导致的芥蒂李兰得解开，李兰走到老太太那儿说道：“妈明明没病，我就是有点儿为继承的事儿生气。你别介意。对不起呵妈。”

老太太能说什么？李兰的父母就在边儿上。再说李兰闹点儿小性子，这样的事儿上也难免。老太太笑道：“你这孩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不高兴我和你爸知道。没事儿。”

“妈我有想法，下周一是你生日，咱们就在家过吧。我想把宋林妈也叫来，大家认识下。”李兰说。

老太太没表态，没表态是心里狐疑。李兰不知道又多么厌恶宋林，现在主动叫他妈妈来家里，不知道她这丫头又在盘算什么。

“妈，叫她来吧，我还没见过呢。妈你见过吗？”李兰说。

老太太也没见过。按说应该见个面。老太太叫李兰去书房跟老太爷和宋家林说一声。

“二爷爷也在？”李兰说。

“在呢。”

李兰最担心的就是宋家林阻拦。为什么担心宋家林会阻拦，李兰也说不好，是种直觉。现在好了，她要用老太太做挡箭牌，叫宋家林说不出不来。敲门进去，叫了他们。李兰就把给老太太过生日的打算说。

“爸，妈想叫宋林母亲也来家里，大家见见面，认识下。我没意见。”李兰说。李兰说这话时特别注意宋家林的表情。果真宋家林反对，说道：“老太太过生日，她来再填堵，多不好。我看还是咱们自己过好了。”

“不会的，是妈想叫他，我来和你们说一声。”李兰说。

“行，那就来吧。家林你跟宋林说一声，叫他和他妈妈一起来。不管怎么说，林林都上门了，不见见他母亲不合适。”宋老太爷说。

老太爷表态了，再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宋家林不赞同也不好在这上头纠结，就点了头。

李兰很高兴，把明明留下了，叫上父母走了。老太太本想留他们吃饭，李兰说要去市场买点儿东西，老太太也就不留他们了。知女莫如父。李兰爸感觉到李兰有点儿小兴奋，怕她又要搞什么事儿，说道：“李兰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打算？你别弄的到时候大家都下不来台了。”

“没有，放心吧。”李兰说。

李兰没回家，把父母拉饭馆去了。吃点儿菜、喝点酒，李兰爸妈没太反对。这会儿李兰和父母交了底儿，叫他们看手机上宋林妈的照片。

“这谁呀？”李兰妈说。

一个普通的妇女，李兰叫他们看，李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谁是不？我告诉你们，这就是宋林妈。”李兰说。

听说是宋林妈，李兰妈把手机拿过去又看了遍。

“她年纪可不小了。”李兰妈说。

“得五十左右岁。”李兰爸。

“不到五十，也差不多了。你们相信这是宋作仁的小三？”李兰说。

李兰妈忌讳小三这个词儿，叫李兰别小三小三的说的那么难听。这问题李兰爸妈觉得不好回答。二十多年前备不住宋林妈不这样呢。父母这么说，李兰断定他们是故意的，一个人再变，只要不是遇上意外变了形状，基本的轮廓走向差不了哪儿去。

“我跟你们说，宋作仁绝对不会找这样一个女人做小三的。”李兰说。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儿？”李兰爸说。

“我现在还说不好，不过这事儿一定有问题。”

转眼到了周一了，傍晚下了班大家都到老太爷家来了。慧子回日本去照顾山田了，明美代表妈妈给老太太红木宝贝盒子做生日礼物。

“奶奶是我妈给选的。”明美说。

“哎吆，好好，谢谢你们。”老太太说。

先到的人坐在起居室里喝茶。老太太一起玩儿的两个老姐妹也来了。宋家林进来时，他身后宋林和他妈进来了。宋林母亲看上去很紧张。知道怎么回事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都看着。宋家林给做了引见。宋林母亲冲老太太、老太爷点了头，没叫他们。范管家来叫大家去餐厅入席。宋林给老太太说祝寿辞。李兰斜眼看他。两天没见这小子气质提升不小，头型变得精神了，衣服改成了西装，一色阿玛尼。李兰在心里说：“德性。”祝寿辞都是那一套，从有皇帝那会儿起变化就不大。说完了辞儿大家举杯给老太太祝寿。感动人的还是老太爷，举杯子冲老太太说：“咱们也喝一杯，这么些年辛苦你了。没有老伴你陪伴，我活不到今天。”老太太一听，眼睛顿时湿润了，回道：“喝酒吧，说什么呢你这是。我过个生日，你就不能说个我依旧漂亮好看这些话？”

大家笑起来。

李兰坐在那儿，机械地像个木头人，她不说话，筷子动的也不多。老太爷、老太太叫宋林照应他妈吃东西。李兰一直不怀好意，冲宋林妈说：“大姐，按说咱们也算是忘年妯娌，来咱们一块儿敬爸妈一杯酒。”说着就站起来，端着杯子。

“我，我不会喝酒。”宋林妈说。

“没事儿，你喝多少不要紧，意思到了就行。你是大姐，你先来。”李兰说。

局促，局促地不行了。半天宋林妈才说了句：“祝您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李兰不让，说道：“不行不行，爸妈都不叫怎么行？重新来一遍。”

宋林妈一脸难为，不知道怎么办了。老太太说话了。“坐吧，都坐吧，大家吃东西，别老敬酒。”

宋家林拉了木呆呆的宋林妈，宋林妈坐下了。李兰刁难他妈，宋林看见了也生气，宋林生气又在酒桌上，他就想把李兰灌嘴。宋林从李兰举杯道：“姐，咱们喝一个，干了怎么样？”

李兰一脸不高兴，说道：“你叫我什么？姐？我要和你是姐，那不乱套了？你先自罚一杯，罚完了咱们再喝。”

宋林不介意一杯红酒，仰脖干了，干完又倒上，举着看李兰。

“行，小妈和你干一杯。”李兰说，把酒干了。宋林也干了。

老太太怕他们妒杠起来，叫他们别喝酒，多吃菜。李兰父母叫李兰别喝了。李兰和宋林心里都憋着东西，一边答应着，一边儿还是喝。酒一瓶红酒喝完，宋林不行了。大家都吃好了，去起居室喝茶了。范管家安排车送宋林母子回去了。走之前宋林妈和老太太、老太爷点了头，说了句你们早点儿休息。宋林他们走了后，范管家叫厨房伙计小王开李兰的玛莎拉蒂送他们回去了。李兰是酒漏，喝多少都不醉。把那死孩子喝倒了李兰挺高兴。到家里换下衣服坐下，李兰问他们对宋林妈的看法。李兰不父母也觉得那儿不对头。按说这把年纪，孩子都那么大了，不该这么紧张。只是更具体的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也不知道了。

“宋林妈是农村人？”李兰妈说，临时想到的。

李兰不知道。宋林妈户口在哪儿不知道，只是她在城里住无疑。她和宋林先前住的房子肯定是宋作仁买的，即便是那样的房子，靠宋林和她妈也买不起。那房子是两年前买的。两年前李兰已经和宋作仁在一起了。该死的。李兰在心里诅咒。有些事儿不细想就那么地了，一想就叫你生气。宋作仁背着她给宋林家买两三百万的房子，那些钱是她和明明的，所有这类支出都是从她和明明的继承款里拿走的，这么一想李兰觉得他们就是强盗。这些联想在夜晚睡不着时会叫李兰癫狂，叫她诅咒他们死，她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夺回来。

早上李兰醒了，坐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外头。又下雪了，院子全是白皑皑的。妈和爸在院子里扫雪。要小时候她会跑出去帮他们，现在李兰懒得管这些事儿。李兰起来洗漱时妈和爸再说还有十来天就春节了。李兰听见了，这才意识到要过春节了。往年这是个兴高采烈的时段，节日本身带给你一种渴望和忙碌的快乐。吃了早点，李兰开上宋作仁的那辆陆虎出门了。

“下了这么大的雪还出去？你小心点儿开。”李兰妈说。

“哎呀，知道。”李兰说。

已经够紧张的了。宋作仁的陆虎李兰开过。她学车时开的就是它。好久不动了，李兰有点儿不适应。无论如何这车还是大了。李兰要去古斋找董老板，叫他看看李兰妈是不是买玉佩的那个人。李兰想不明白，宋作仁养着他们，宋林妈干吗还要卖那块玉佩。昨晚上李兰做了个梦，梦见一个漂亮的女人到古斋去敲门。深更半夜一个敲古斋的门。古斋在梦里坐落在旷野上。李兰很害怕那打开的门后头是张鬼脸。李兰自己也像个鬼魂，竭力想看清那女人的脸，怎么也看不见。古斋的门嘎吱响，要打开的一霎那，李兰吓醒了。到了早上，李兰有了主意，去古斋找董老板。

李兰开不了，陆虎叫她不适应了。路上全是雪，温度又低，一刹车就发滑。想去葬礼那天撞车，李兰更不敢开，她打了小廖的电话。李兰有点儿不好意思，问小廖有没有时间帮她下，她把车开出来，又不敢动了。周六，廖羽凡没事儿，他屁股上的伤口已经没大碍了。二十分钟后廖羽凡骑着李兰送他的折叠车来了。看见远处的廖羽凡过来了，李兰笑了，下了车。等小廖过来了，李兰说：“对不起呀，老麻烦你。你伤口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你这么大雪天还出去？”小廖说。

“有事儿嘛。”李兰说。

把折叠车搁好，小廖开车送李兰去古斋。十多分钟就到了。小廖等在车里。

董老板刚泡上茶。伙计在擦拭古董，擦亮了在摆回原来的位置。一大早李兰来了，董老板有点儿困惑。

“哎吆，宋夫人，怎么这么早？”董老板说。

董老板叫伙计上茶。李兰说不用忙活，她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请董老板给鉴定一个人。董老板没听明白，鉴定古董行，鉴定人，这是什么意思？等李兰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问他是不是见过这女人，董老板才恍然。董老板把手机拿过去看。

“没有见过，没有见过。这是谁呀？”董老板说。

董老板是老太爷的人，他准要站在老太爷一边。李兰并没指望能从老太爷嘴里听到什么她感兴趣的话，李兰还来，是要通过董老板的表情看出些端倪来。看董老板的样子是真没见过宋林妈。伙计也凑过来。

“你见过吗？”董老板问伙计。

伙计也确定没见过。

“她不是来卖玉佩的那个人？”李兰说。

“不是不是，那个漂亮年轻多了。”伙计说。

说走嘴了，董老板不悦，不悦守着李兰又不好说什么，叫伙计干活去了。

“董老板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卖玉佩的女子住什么地方？”李兰说。

这是叫董老板难为的问题。行业操守他不能把客户资料提供出去。李兰这女人怕理解不了这些。董老板撒谎了，说那卖玉佩的女人很戒备，要是要她的身份什么的，她就不卖了。

“我给老太爷收这快玉收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见到了，我实在是不能在放掉它，所以就同意了―――我什么都没留下。”董老板说。

董老板这么说，李兰拿不准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好像也有可能。

“这个照片就是宋作仁的小三。你觉得可能吗？”李兰说。

董老板错愕了下，像在想什么。意识到李兰说的话，董老板笑笑。“这个呢，我就不知道了。”

李兰是来撞大运的，撞上就撞上，撞不上拉倒。和董老板道边，李兰上车走了。李兰也狐疑。不是宋林妈的话那是谁呢？李兰直觉那伙计没撒谎。李兰要请廖羽凡吃饭，到中午还早，小廖谢绝了。李兰叫小廖把他送老太爷家了。气温低的了不得，雪也不化。李兰想看看孩子就走，就叫小廖和她一起。等人的事儿，小廖不好拒绝就跟着去了老太爷家。老太太、老太爷和保姆在老太爷书房里和明明一起玩儿。李兰介绍小廖是她朋友。

“你喝点什么吧？大冷的天。”李兰问小廖。小廖确实口渴了，说水就行。范管家跟着一块儿过来了，给小廖倒了杯茶。管家叫小廖廖先生，请他用茶，小廖干净谢了人家，有点儿不好意思。一边的小桌上摆着围棋，像下了一半儿。廖羽凡坐那儿喝茶看着棋局。老太爷看见小廖在看棋，说道：“小伙子，你会下围棋？”廖羽凡会下，小时候跟姥爷学的，棋艺不低呢。小廖说会一点儿，老太爷一听，兴致大发，说道：“来来，那咱们下一盘。”

“行，不用重新开局，就接着走吧。您执白执黑？”小廖说。

“都行，那我直白吧。”老太爷说。

小廖矜持，玩的事儿，不想赢了人家。小学时廖羽凡得过冠军。只是他不喜欢下棋，各种棋队都没参加。半个小时过去，平局了。桌上那盘棋是老太爷自己走的，布局、套路心里有数。小廖走棋总出乎老太爷预料。

“小伙子，你厉害呀。”老太爷说，很高兴。

看了孩子，说了会儿话，李兰要走，李兰要走，棋就没法下了。老太爷小失落，又不好说别的。

“小廖是吧？有空过来和我下棋，我请你吃饭，怎么样？”老太爷说。

李兰把话接过去道：“行，爸，有空我叫小廖来和您下棋。”

回到陆虎上，李兰说道：“我公公喜欢你，要是你愿意上亚动干吧。”李兰说，突然诡笑，吓了廖羽凡一跳。廖羽凡不知道李兰笑什么。“怎么了，你笑什么？”李兰说小廖跟亚动现在的总经理宋林一个模样。宋林很讨厌，我突然想杀了宋林你冒名替代他得了。李兰有时候说话挺吓人的，动辄杀了谁。小廖不好说什么，突然意识到李兰刚才的话里提到了一个他熟悉的词儿：亚动。

“李兰，你说亚动？”小廖说。

“是，亚动，想去吗？”李兰说。

小廖刚才想起广告公司竞赛的广告是亚动。

“不是，我们公司开展了给亚动设计广告的活动。我一想想到了。你跟亚动好像很熟啊？”廖羽凡说。

李兰笑，告诉小廖原因了。小廖挺吃惊的，他没想到李兰是亚动前总经理的夫人，更没想到亚动是刚才下棋老头的产业。廖羽凡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李兰说她不是诚心骗小廖。有些人不喜欢和大家族的人来往，她才没说。

“你不会以后不理我了吧，廖羽凡？”李兰说。

“我不会。我不介意这些。”小廖说。

把李兰送回家，小廖回家了。小廖妈上班，去二十是小时店了。小廖不饿，冲了杯茶坐那儿打开电视看看。小廖对李兰是亚动的人没什么想法，只是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有钱了。

外头有人敲门，小廖打开门是送快递的。小廖不大邮寄东西。“谁的？”快递小哥看了眼。“廖羽凡。”

小廖签收了。美国寄来的。小廖狐疑，把快递袋子打开，是个优盘，有个字条：“保存好它，小童。”

小童是廖羽凡高中和大学同学，都是本地的。两人毕业时说工作不好找就共同创业，没想到小童一个叔叔去世了，叔叔没子嗣，把钱和房子都留给小童了。小童喜欢上学，考托福去美国了。最初小童和小廖常通电话，后来渐渐少了。小廖最后一次打小童电话打不通了。小廖把优盘搁抽屉里，试着拨了小童的电话，想问问他有没有别的事儿，电话还是不通。睡了一觉，睁开眼时小廖妈已经做好了饭。小廖起来，屁股上的伤口多少有点儿刺疼。

“你那儿怎么样了？”妈说。

小廖没跟妈说单位食堂的事儿，只说坐滑了，从椅子上掉地上，蹲了屁股。

“没事儿了。”小廖说。

“要不要我叫王大夫给你看看？”小廖妈说。

“不用，没事儿了。”小廖说。

王大夫是刚开办的社区医院的院长，传说是个很有名的心脑血管的专家，医院太累，到社区来了。小廖妈去看病和王院长认识了。小廖觉得王大夫对妈有那种意思，找街道刘大妈给私下了解了下。王大夫老婆去世五年了。小廖问了年纪，他比小廖妈大七岁。廖羽凡不反对妈嫁人。这么些年，妈把他带大了。妈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这种事儿上小廖不知道和妈说什么，只是想要是妈和王大夫恋爱，他支持不反对。

周一小廖去上班，黄主管把廖羽凡叫到一边儿，说她跟小廖说个事儿，叫小廖先别说。小廖心里不怎么踏实，猜不出发生什么事儿了。主管看出小廖紧张了，笑道：“不用紧张，是好事儿。咱们的广告创意比赛，你的设计可能得了第一。”黄主管知道内评时廖羽凡第一，只是怕有领导什么的干预，结果有时候就会有变化，不敢说死了。

廖羽凡听的挺高兴。

“好好干。”主管说。

上午比赛结果在公司网页上发布了，廖羽凡果真第一。很多人不知道廖羽凡是谁，有知道的，指点给人看。有些人看见小廖很惊讶，他们记得廖羽凡是食堂餐厅的卫生员。内情没人知道，成了迷。小廖救人的事儿那天不少人看到了，大家很容易猜想是小廖救了安总女儿被特殊照顾了。小廖傻乎乎地干活，不知道大家背后的议论。有个叫小林的，是设计大咖，这两年设计比赛第一都是小林，今年冒出食堂扫地的把他赢了，叫他像吃了苍蝇。两人在盥洗室碰上了。小林冲小廖说：“你觉得亚动会选择你的设计吗？”

小廖没想过这个，选谁是亚动的事儿，别人没办法。

“这我不知道。选就选，不选就算。”小廖说。

“你哪个大学毕业的？”小林说。

小廖毕业的大学是三流的。小林是北大的，他说他看小廖眼熟，还以为是同学。小廖笑笑，说他学习一般，考不上北大这样的学校。下午大家都知道小廖毕业的学校了，大家更坚信小廖获奖就是救了安总女儿导致的。没几个人看好小廖的设计，可它就是中奖了。到了周末，发生更叫人吃惊的事儿，亚动选择了小廖的广告，和公司签订了一年的合同，总费用六千二百万。小廖得了十万元奖金，这太吓人了。小廖和大家不熟悉，去问黄主管他需要不需要请客什么的。小廖不在乎请客花钱，他怕没人去，那可糗了。

“不用请，等机会合适，大家都熟悉了再说。”黄主管说。

也行，小廖点头没再说什么。亚动邀请了张艺谋拍视频广告，广告公司叫大家写剧本。有天早上廖羽凡去刷洗自己杯子时小林也去刷洗杯子。

“怎么样？有创意了？”小林说。

“还不成熟。”小廖说。

等弄完了小廖完成了本子发给公司了。没想到出事儿了，评委会把小廖和小林找去，他们俩的剧本框架和情节一样，只是个别语句不同，像小廖写：“她跑向海滩。”小林是：“她快步朝海滩跑。”

有一个是抄袭的。

“我不用抄袭谁，这些年我也没有过这样的事儿。”小林说

审查人员看小廖。

“我也没有。”小廖说。

小廖和小林比很平静。

廖羽凡要求和小林单独谈谈。审查人员同意了。小林一脸无奈的样子出来。两人站在走廊上。小林大学时被人剽窃过，他编了个软件加在WORD里，能显示特殊的标记。小廖想叫小林自首，谁都有来不及的时候。小林心虚，他拿不准小林是不是诈他。他周末那天下午来公司有事儿，公司没人，小林鬼使神差看了小林的电脑，看见小林的剧本很新颖就拷贝了。小林也没干过这种事儿。小林这次广告被亚动采纳，对小林是个威胁，他一直是设计大拿，现在来了个家伙胜了他，叫小林寝食不安。小廖的思维很特别，小林不知道怎么能超越的了他。小林又不甘心拜下风，几年来他都是公司的支柱，小廖一来都变了，这变化很折磨人。上大学时小林就确立了成功学，只要成功，做什么都行。小林家是农村的，在城市混，压力特别大。城市人和乡下人都不是天生的，是变成的。

小廖挺不喜欢和人家面对这类事儿，只是没别的办法。

“小林，其实我能证明我的本子是我的，我也能证明你的也是我的。我刚才没说，是，我觉得兄弟们都不容易。”小廖说。

“小廖，你不用来这一套，你能证明你证明好了。”小林说。

“那你怎么办？”小廖说。

“你少来。走，咱们进去说。”小林不谈了，进去了。

小林气咻咻地和审查人员说廖羽凡说他能证明是我剽窃了他。“要是他不能证明，那就是他剽窃了我。”

小廖站那儿没说话。

“小廖，你能证明吗？”审查人员说。

“我能。”小廖说。

小廖证明了。审查人员的电脑里小廖和小林的本子都在里头，小林输入了个命令，文档模版的背景里出现了无数“廖羽凡专业几个字”。小林傻了。审查人员叫小廖出去工作，把小林留下了。小廖挺难过的，他不想这样。黄主管问他，小廖说了。

“这个小林，怎么这样？”主管说。

“主管，不会开除小林吧？”小廖说。

“这个应该不会，扣奖金的可能性大。”主管说。

小林出来了，低头回自己的办公单元。一上午小廖都在注意他。到这步了小廖也不知道说什么。小廖进这家公司，小林是同事中第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当时挺温暖的，小廖一直记着。

小廖从盥洗室出来碰到安萍了。

“廖羽凡。”安萍叫他。

小廖站住了。小廖在公司一直回避这丫头，安萍抵触他，小廖知道。她又是安总的女儿，小廖没办法不理他。

“我本来还跟他们打赌是剽窃小林，没想是这样。你行呵。”安萍说。

小廖无语，她没法接安萍的话，也不想说什么。消息传得太快了，小廖没想到这种事儿公司也不保密。

“哪天你得请客，请我和夏禹雯吃饭。”

小廖答应了。不答应也不行。应承下来再说。中午大家去食堂吃饭时小林没去吃饭，在那儿收拾东西。廖羽凡忙了点活儿，走晚了。小廖猜小林要辞职了。小廖过去了。

“你不干了？不至于吧？”小廖说。

“我怎么干？都这样了。”小林说。

小廖到觉得没什么。小林过去成绩好，收入很高，离开了再找工作再开始不那么容易。

“我有个办法，咱们俩成了哥们儿，他们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小廖说。

这话不是谁都能说出来的，小林有点感动。

“兄弟，你又何苦这样对我？”小林说。

小廖说了他来这个单位小林是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人，小廖说这是份情谊。其次广告设计不是他特别喜欢的追求，小廖说这个对他无所谓。小林有点儿感动。小廖叫他一块儿去食堂吃饭去。

“兄弟，谢谢。”小林说。

两人一起去吃饭了。小林已经给了主管辞职书，小廖叫他下午要回来。此后几天看见小廖和小林形影不离，说说笑笑，大家都狐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春节前夕张艺谋工作室看了本子，回复说一个字也不用改了。这结果叫安萍不悦，她把小廖的剧本拿给小牛看看，小牛很不屑，说这些破东西他一天写八本。现在是这结果。晚上安萍和小牛吃饭，把这事儿说了。小牛是大师，大师对这些没感觉。小牛端在胳膊说中国文学的未来、电影的未来就是穿越，今天四十水以上的文字人都已经腐朽了。不懂的穿越，就不懂文学。安萍懵懵懂懂，小牛有时候叫她听不懂。

过了几天春节了，到处其乐融融。王大夫到廖梅家过春节。小廖和王大夫喝酒说话。到了初四李兰叫小廖去老太爷家，老太爷要找他下棋。上次不管怎么说答应老太爷了，老也没去，过年放假去就去吧。

“你去吗？”小廖说。

李兰要是也去，小廖感觉上会放松些。

“我过节在老太爷这儿。”李兰说。

小廖去了。看见廖羽凡老太爷高兴，说了几句话和小廖去书房下棋去了。中午小廖留下吃饭，吃了饭老太爷不肯休息，继续下，下到五点，小廖起身了。李兰要回去，他们一起走了。

“小廖，改天来下棋。”老太爷说。

“行。”小廖说。

和小廖一起李兰不开车。小廖把李兰送回家，自己回家了。王大夫值班，廖梅在家看电视。给小廖留了水饺，小廖吃了两个，接到代驾电话代驾去了。

“注意安全。”廖梅说。

“知道。”小廖说。

干了两单活儿，小廖关上APP回家。小廖骑着李兰送他的折叠单车，到了家门口，小廖刚要往院子里拐，一个声音叫他：“羽凡哥。”

小廖一看，是小童的妹妹，赶紧下来。小童的妹妹小廖好久不见了，应该在上大三。外头太冷了，晚上的风变得凛冽。叫小童妹妹去家里坐，小童妹妹不去。两人想找个避风的地方说话，哪儿都冷，前边有咖啡吧，两人去那儿了。要了咖啡落了坐。

“不用着急说话，你先暖和下。”小廖说。

看小童妹妹的表情，像出什么事儿了。果真，等小童妹妹一说，小廖吓了一跳。小童在美国被抓了。被美国人抓，小廖想都想不到。小童妹妹说哥哥和他一个朋友在美国做黑客，搜集些资料卖给专门收购的人，这次被美国警察盯上了，他和朋友都被抓了。小童被抓前，妹妹也在美国，他安排妹妹抓紧回国，怕受牵连。

“我哥说他寄给你个优盘，叫你无论谁要也别给。”小童妹妹说。

小廖点头。

“你哥不是在美国读博士吗？”小廖说。

“他在学航空动力。”小童妹妹说。

小廖不知道小童妹妹是不是需要照料，问了下小童妹妹说她和男朋友在一起，没有什么事儿。小廖口袋里有三千块钱拿出来给小童妹妹。她不要，说她不缺钱，她有很多。怕小廖不信，她拉开包给小廖看，有一万多。小廖担心她带这么多现今不安全，分手时给小童妹妹找了辆出租车。

“有什么需要的，给我打电话。”小廖说。

小童妹妹答应了，挥挥手走了。小廖本来不会看别人的优盘，现在不同了。小廖回到家把优盘插进电脑看了。小廖看不懂这些，把优盘拿出来，找了个秘密地方藏好了。

小廖傻坐在床上。小童被抓他帮不上什么忙。到了五月份小童妹妹给廖羽凡打了电话，说他哥哥被判了十年刑法。小廖听的目瞪口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小廖说。

小童妹妹说美国的一个华人组织正在设法给小童申诉减刑。大学里小廖和小童都是滑翔伞爱好者。小童更喜欢飞行，小童带着小廖飞了一次，小廖差点儿吓尿了。等飞了会儿，慌恐过去，飞翔的陶醉感把小廖的心抓住了。小廖瞬间明白了那些爱飞翔的人的内心感觉：自由翱翔，太美了。小廖攒够了钱，卖了装备，和小童一起飞。眼下小廖是本地滑翔伞俱乐部的会员，是老手了。六月份小廖飞了几次，本地山多。在天上看下边，山高水长。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