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中学故事,我是你常见常新、不会乏味的朋友赵力。
2022,疫情的第三年,我迷上了在家里,给上网课的女儿,讲课本里、课堂外的故事。
今天咱们说初二语文下册第1课,鲁迅的《社戏》。
鲁迅的母亲,名字叫鲁瑞。
周树人周先生,1918年的5月15号,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狂人日记》时,第一次使用了这个笔名:鲁迅。
从此,鲁迅先生取代本尊周树人,成了名扬四海的四个大字,起码在中国和日本是这样,文学和思想的软实力,真的可以远超国界。
老妈妈鲁瑞,生下了四个儿子,小的早幺,剩下了迅哥三个兄弟。
爷爷是鲁迅家里的顶梁柱,他在官场出事、导致家道中落的这一年,鲁迅13岁,周作人8岁,周建人只有5岁。鲁妈妈,带着三个孩子,还要伺候公公婆婆和病弱在床的丈夫,撑了一两年,丈夫死了,没有办法,鲁妈妈还得继续撑着。
20多年后,在北京,鲁迅常常给母亲买书和报纸,读来解闷。有一次,记者问鲁妈妈,看不看她儿子写的东西?她说,她儿子写的东西,是给小孩子看的,她看张恨水写在报纸上,连载的市井爱情小说,用今天的话来说,她看的是网文爽文。
我猜想,这样一个中国传统女人,已到风烛残年,她的内心和身体饱经各种生活的磨难,可能,真的不愿意再去面对过去的苦痛了。
我猜的有依据吗?可能有,鲁迅在1909年,因为经济原因,被迫从日本回国,在家乡教书,既不痛快收入也不高,他写给老朋友许寿棠的信里,迫切希望许寿棠给他再找个工作,因为一大家子都在等着他买米下锅,偏偏鲁迅是个非常孝顺的人,又是家里的长子。
孝顺和长子责任,在日后,加剧了鲁迅内心的苦痛。
拿晚清中国的社会标准和观念,鲁妈妈听说留学生们在日本“生活作风不太好”,就一封电报,说自己病了,把鲁迅诓回来,实际是给他安排了包办婚姻:朱安,成了鲁迅的原配妻子。
朱安,有人说她是朱自清绍兴老家的远方亲戚,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鲁迅眼里,朱安是三寸金莲的裹脚女人,同时,鲁迅也没有好运气,他不像后来的闻一多,虽也是包办婚姻,却抽中盲盒,恰遇自己心灵和生活中意的人——鲁迅又倔强得很,结果就是他和朱安,夫妻之间既无话说,又无夫妻之实。每到这时候,我都会想起,二十多年前,我的高中语文老师,在课堂上,提到一个让大家羞于言说的词:处女,当时的尴尬情景。
我老师的意思是说,朱安结婚之后,依然是个处女。唉,说到底,鲁迅和朱安,都是那个年代和旧的观念的牺牲品。
初二历史课本第10课讲到中华民国建立,几个月后,袁世凯取代孙中山,在北京就任大总统。南京教育部的这一帮人,搬起行李北上报到。鲁迅,蔡元培的手下,教育部的一个科长,就在这一大群搬家的人群之中。他在教育部整整干了14年,却没有升过一次官。
感谢没有升官,不然,我们中国可能多了一个平庸的小公务员,却少了一面民族的旗帜。
北京岁月,鲁迅起初是个异类,年龄上是和勒布朗·詹姆斯一样的三旬老汉,却过着单身的生活,在绍兴会馆蜗居了五年,直到1917年弟弟周作人也北上,与哥哥一同相伴北漂。
两个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又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一起租房的两年里,鲁迅迎来自己在文坛的爆发期,难说这一段都是海苔一样的美好时光,却也是眼前有目标,未来有盼望,心中有力量。
越是美好的东西,越容易打碎,不是吗?
1919年,鲁迅在北京买了四合院,妥妥走上人生赢家的巅峰,由于孝顺和长子责任,终于可以舒一口气,把老母、原配和弟弟、弟媳都接到北京来住。没成想,1923年,周作人的一封信,大哥二弟彻底决裂,从此路人,再无和好的可能。
因此,我常想,鲁迅的人生最后二十年,是不是可以概括为:前9年是他在为一大家子人活着,中间和“朱安眼中的小妾”许广平,在南方的广州厦门漂了一年,后9年是他在为自己而活的9年,直到去世呢?
聊了这么多家务事,归入正题,咱们是否就能从开阔的背景中,理解《社戏》这篇像散文一样的自传体小说了?
《社戏》出自《呐喊》,是鲁迅的这部14篇短篇小说集的最后一篇。
呐喊,挣脱铁屋的牢笼,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压抑和抗争。
社戏,却在最末了,画风一变,挑出了一抹富有温情的亮色。
所以鲁迅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不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写出并写透我们民族身上的脓疮,更在于,鲁迅还给了我们以生的希望,和前行的信心,他横眉冷对千夫指,他又俯首甘为孺子牛。
打开《社戏》,看到了小伙伴们晚归,“我向船头一望,前面已经是平桥。桥脚上站着一个人,却是我的母亲......我们纷纷都上岸。母亲颇有些生气,说是过了三更了,怎么回来得这样迟,但也就高兴了,笑着邀大家去吃炒米。
真像是我们自己,每个人的妈妈,万万千千的家庭里面,都曾有过这样的童年记忆,母亲,在哪个时刻,在哪个地方,等候晚归的孩童,依稀的像一片最宝贵的剪影,留存在自己的生命中。
打开《社戏》,看到了孩子们的调皮捣蛋,摇船累了没有东西吃,就商量着偷罗汉豆来煮,随即遇到了选择题,“阿阿,阿发,这边是你家的,这边是老六一家的,我们偷那一边的呢?”阿发一面跳,一面说道,“且慢,让我来看一看罢。”他于是往来的摸了一回,直起身来说道,“偷我们的罢,我们的大得多呢。”一声答应,大家便散开在阿发家的豆田里,各摘了一大捧,抛入船舱中。
哎呀,我想起了我自己,八十年代的早几年,同村的二舅家(和我妈妈一个姓,有点远),院子里有一种神奇的水果,有人昂着头,骄傲的说,他知道名字,这玩意叫草莓。我们一大群小孩,羡慕他的博闻强识,更心中贪恋怎样才能自己也尝上一口?一定会满口流蜜,甜到了心窝里去。于是,从青青草莓,刚显出一点点红来,墙头上,就多了一拨又一拨的小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歪着脑袋作钟摆运动,念念不忘,每天乐此不疲。
二舅,常穿一件军绿色的衣裳,有一点佝偻,头总是低着,边走边瞅地面,常常能捡到一些东西,拿回家里能用得上。我们也羡慕他的运气,有一个小伙伴有样学样,也总是低着头走路,很久很久以后,有一天,他特别兴奋,拿着一枚一分钱的硬币,冲着我们直喊,终于捡到东西了,终于捡到东西了,我们同样也羡慕他的运气,一致建议他应该交给警察叔叔,只因为派出所太远,他既不愿意又没人陪他去,这桩“拾到东西要交公”的典型好事,才只好作罢。
后来听人说到二舅以前的故事,我们更羡慕他的运气。我们连去一趟县城,都得熬几年才有机会,二舅居然出过国!
——抗美援朝时,二舅是一名志愿军的机枪手。
他很少说当年的事,据说,他走路低头捡东西来用,也跟民政发的老兵津贴低有关。这种现象,后来有了极大的改变,又听家乡的人说,二舅这些年的津贴,可高可高了,我们村的人,见了他的面,都给他敬烟。
不知道,二舅的腰,是不是直了一些?
打开社戏,看到的,是台子上唱的戏,传说中的铁头老生连翻八十四个筋斗,我心里流淌的是,小时候,农村放的露天电影,看了什么电影,隔了几十年,现在回忆起来很是需要费点劲,不过,我对电影散场,隔着夜色,每个人脸上恍恍惚惚的满足样,嘴里的评头论足,还印象深刻。
露天电影,承载着我童年和少年记忆的一大块。
一个是农村常常断电,每个人正陶醉在电影的画面里,突然黑屏,于是,旁边时刻待命的拖拉机,扮演起柴油发动机发电的角色,马上就突突突起来,在皮带轰隆隆的声音里,大家又继续评论起那些跳动着流转着的银幕。
另一边是,小孩子们无伤大雅的尿尿。电影情节动人,一刻也不想中断,内急了,小孩子们就稍微旁边躲一点,哗啦啦的下起小雨,并且常常是几个人一起行动,一起揪出一起发射,那时自在,也没有人说个啥。
收起飘渺的沉思,我问我女儿:你最喜欢《社戏》里的哪个小伙伴?
1、会背书,面对黄牛水牛却怯怯害怕的迅哥?
2、聪明而有领导力的双喜,再跑一趟船,一定要圆迅哥的心头所愿。
3、贴心的桂生,给迅哥买豆浆没买到,仍然舀到了水来。
4、阿发:偷我家的吧,我家的豆子大。
社戏的末尾:真的,一直到现在,迅哥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我也是,看过了许许多多好看的电影,却觉得,那时,记不得名字的农村露天电影,最好看。
马上要到春节了,如今,过年的味道,是否也和社戏里的罗汉豆一样,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