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四爷,你家秦三儿又在那边闹酒疯了,把人家玻璃全砸碎了,还破着嗓子骂人,…您,快过去看看吧…”
村委会小刘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四爷听到喊声,从屋里走出来,脚步稳健。手里端着一口铜质烟袋锅,上身披一件黑色皮毛领风衣,满面精神矍铄。
“小刘啊,刚听你说啥,那兔崽子又干吗了?”四爷没听清,“真是的,三天两头给你们惹麻烦,这,我的老脸都不知往哪儿搁…呵…来来,小刘坐坐,喝口茶,不慌不慌,啊…”
“不了,不了,四爷,我这来就是告诉您,……这事…铁柱他家叫赔呢…”说着,小刘已经迈步往外走。
“那行,我知道了。那你先过去?我赶不上你的,啊呵!马上就到,啊。”四爷心平气和地说道。
……
晚上,四爷的斧子下墙了。
第二天一早,秦三儿拎着两大包点心和几块玻璃来到李铁柱家,左手分明地用白布缠着。
“大叔,这是俺来给您道歉了,昨天喝醉了脑子不清醒,给你家惹麻烦了,还打了您家满墩儿两下,有事没…”秦三儿低头,轻声轻气地“这是点点心,给满墩儿补补,这,俺就把玻璃给您安好…”
铁柱看着眼前的秦三儿是百感交集啊。之前的事每次都是暴风雨过后,一片阳光绚丽。搞得大爷们甚至全村都不得其解。
“何苦呢,钱烧的?”
“吃饱了撑的?还是咋地?”
“这四爷咋就不管管?”
事情终究一件件的发生,又一件件的落幕,说得上圆满的落幕。
四爷,兄弟四个。大哥是当年东北奉系军阀的一个小连头目,其余三个弟兄全参军了,都。七十多年前,是个硝烟漫天的战争年代,那时候东北炮声不断,烟火滚滚。在一次持久性的围剿战中,四爷所在的小连队与大队伍脱离了。四爷弟兄四个领着战士们拼命突击,杀死一个又一个敌人。但不久,战士们就弹尽粮绝了,也迟迟与部队搭上联系。鬼子们越来越近了,无奈之下战士们与鬼子进行了肉搏战。四兄弟抡起斧头与鬼子死拼,肮脏的血液粘红了四兄弟的斧头,倒下的尸体一个压着一个。但鬼子毕竟太多,枪里还有子弹,很快四爷他们的战士所剩无几,但只要有一口气在依然英勇无比。
哥三个手上、脸上沾满了鲜血,一个劲地抡着斧头死死顶着。拼命要四爷跑出去,喊着“斧头一定要传下去!”四爷拼了命地逃,忘记了饥饿,忘记了恐惧。“我一定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为了哥哥们!”后来后援部队赶到了,包围了鬼子,但四爷他们的小连队早已奄奄一息了,包括他的三个哥哥……
现在,四爷老了,生活简朴,现实。屋里除了油盐酱醋及一些必要的生活品外,就是进门正中墙上挂着的一把斧头,崭亮崭亮的,伴随四爷出生入死几十年。
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都娶了媳妇,分了家的,也很懂事,知道过日子,逢年过节的都过来给四爷送吃的、穿的、用的。
其时,老三也不小了,快三十的人了,按说早该娶媳妇了。只是天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仗着四爷的名气在外面混吃混喝。四爷是当年那小连队唯一生还回来的,解放后便成了英雄烈士家属,秦三儿就靠着四爷从上面发下来的粮食、津贴,花天酒地。不出事什么事没有,四爷也知道老三什么个人,平日里严加管教,但一出家门就又不是个样子了。
但是这几次出事,把四爷心搅乱了,人乱了,便不高兴了……
“四爷,上面下了一份文件,说咱村北的那百亩林要包给个人看管。村委会也不定时派人员配合看管。”村长这天找上门来,“我第一个就想到您了…”
“我这把年纪了,行不行……”
“行!四爷身体健朗的很。领了工分且不说,自己用木材尽管用呢…”村长凑到四爷身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