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傍晚6时45分。
秋日的黄昏,天色显得有些灰蒙,虽是早秋,但秋风却将树叶拍打的悉悉索索。
清冷、昏暗的天空下,他一个人,不顾人海中冰冷的目光,也不管街边的秋风飒飒,肆无忌惮地穿过街道,不曾回头。
凌乱的脚步声盖不过街头的喧嚣,终于,他停下脚步,拖着一身的疲惫停在了街头,靠在路口的一座路灯下。
这是他来到这个城市的第3个月,却还似从前那般不爱说话,也不会说话。3个月以来,他不知投了多少处简历都无一例外的被退回。手中单薄的简历在秋风中倔强地挺立着,上面布满了丝丝褶皱。他将左手叫攥成拳,右手也攥成拳,脸上毫无波澜,前额的黑发遮住了紧锁的眉头,再往下,是一双孤独又无助的眼。
街道上车水马龙,汽车的笛声响得刺耳,远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天色渐暗,许多人家已点亮了厅堂,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着饭香。望着那远处的万家灯火,他心中泛起了淡淡的酸意,他是多么想回到自己的家啊!不是城市角落里的出租屋,而是乡下的老家,那里虽然不富裕,但至少还能温饱有余,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家的味道,不需要每日日回到出租屋里一边吃着泡面,一边为水电费、生活费发愁,而是可以在饭桌上一面吃着母亲做家乡菜,一面听父亲讲那年轻时的故事。
一滴冰凉的水滴在了他的头上,使他猛然惊醒。啊!不对,那不是现在的家!父亲两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母亲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攒够了他进城的钱,母亲不愿意他一生在农村像她一样去种田,她希望他用他专科的学历在城里找个工作。苦点累点也罢,最起码有份终稳定的收入就行,城里的人多,机会也多,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吃不上饭的。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满是苦涩,天色越来越暗,雨淅沥沥地下了,空气中的菜香愈来愈淡了,却依旧刺激着他胃中的苦水,他突然想回家了,尽管是那间昏暗的出租屋也好,最起码是一个歇脚的地方,在那里能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面,能温暖一个奔波了一天的身体。他站直了身子,他想走了,他朝着马路对岸迈开了步,但在那时他看到,对面,是红灯刺眼。雨下得更大了,雨水顺着前额的发留流到眼角,再重重地滴落在肩头,冷得他打了个寒战,心,似乎也冷了一点。
他沉默地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肩头突然重了一下,他猛得一回头,看见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那是一个老人。只听他低声道:小伙子,还不走啊?”他这才反应过来,对面的绿灯不知何时已经亮了。
老人的身影在灯下远了。他看着那绿灯,看着灯火辉煌下的老者——他没有打伞,却用那佝偻的肩背,在雨中挺立着,使他又想到了老家,想到了临行时站在道边笑着挥手的母亲,还有那已逝的劳苦一生的父亲。
对面的绿灯开始闪烁不定。他咬了咬牙,攥紧了手中的简历,大踏步地,朝着绿灯迈去。
“会有人要的,咱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儿!”,他想到母亲的话,那忙碌的身影,那褶皱的眼睛,在油灯下亮盈盈的闪着光,她把钱塞进他手里,把他送进校园,她把家乡的味道塞满行囊,替他把包背上,他这么年轻,她相信他能找到一份好工作,有一个温暖的家…
雨还在下着,朦胧了一个城市的阑珊灯火,街上,有人西装革履,有人️衣衫褴褛,还有许多的人来人往,还有一路的车水马龙,钟声在此刻敲响——时间停在了七点。
他走在斑马线上,像走在回家的路,灯在前方,绿了又红,红了又绿,像生活在岁月里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他走在路上,听雨下在地上,打在伞上,拍在脸上,落在肩上。
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