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易主丨第二百九十章人人有结

天下之道,非一人而合,非一人而裂

人人都在一边预测玉山的真实情况一边行事,就算是九际城也没有得到最真实准确的消息。

棋局瞬息万变,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棋手,其不知,一入棋盘,任谁都是猎物。

太康王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一切,所有人都在他的摆布和算计之中。就连程封羿,他也从来都没有信任过,还特意为他留了一手。

程封羿也以为一切都在他的一步步谋算里。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有人比他还心急。不仅破坏了他的计划,还直接把他布好的棋子推翻,逼他不得不走险招。

全程之中,依清绝一直在有意配合玉山所有人共同上演的大戏。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所谓的谋者要他走的。或者说,事态要他走的。

事情发展到如今局面,他也无法控制。

太康王提议要秋猎三月,并没有直接表明,而是与几大掌门单独说的。所以,这个消息,没有他的授意,是不会传出去的。

依清绝带领几大掌门以死觐见时,陪同而来的人都不明所以。

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

太康王找几大掌门谈话,以秋猎鼓舞士气,告知天下祈福有效,上天降恩,赐予了福报。

虽然太康王可以以此昭告天下,其目的是为引起大荒子民正面响应,创造精神希望。可是这件事同样也有相等的负面影响。

每年秋猎都是劳民伤财的大事。

以前太康王协同家眷出游耗费巨大,所去之处必然要提前准备上好的猎场。不说像刮蝗虫风一样卷的当地寸草不留,也差不太多。

民间早有传言,“蝗帝一过,寸草不生。”

所以,这件事于民众而言,听一听就害怕。何况是灾情战事不断的年头。

可是,谁敢把这种话直接和太康王说呢?

几大掌门以死进谏,只是说都城做空,以现在内忧外患的形式来看游猎并不妥帖。

万一此事宣扬出去,让三苗等部族钻了空子,恐怕太康王会有危险。

但在众人心里,太康王不回都城这件事,风险可不是这么简单。

以上又不足以说服他,所以,太康王震怒,指着王陵怒喝道,“想死,孤给你们殊荣。”

“谢主上。”依清绝毫不犹豫,起身,信步向墓穴走了进去。其他几人只能跟着,这里包括程封羿和风舒云。

随行而来的各派长老和掌事们一时不知所措,哭天喊地求主上开恩。

太康王自是气得不轻,与几大掌门足足僵持了两日。

在墓穴里,几个人都在等着依清绝做决策。毕竟没有人真正想死。

但太康王突然闹这一出,除了程封羿和依清绝也没人知道是为什么。他们确实都不可能理解。可因此事获罪,又有谁能甘心。

毕竟,他们人人对这王朝,对太康有心结,这便是死结。

不明不白去死,谁又会真的愿意。

在场的人中,如果说程封羿的野心毫无察觉,是不可能的。

可以说,这些人里,各个是人精。精通的岂止是道法仙术?对人心、对局势,甚至对未来的预判都是有一定眼光和经验的。

就比如羲和,大荒运士,岂是浪得虚名?出行之前他就已经启了一挂,大凶。

可为稳定局势,和对《九洲御览》丢失一事心有介怀,并不敢将此挂说出来。他为自保,也不全是为自保。有些责任,总比自己更重要,但是于他而言,要看这更重要的付出给谁。

羲和在众多皇家弟子中,最看重的是仲康和五观。但五观早已陨落,仲康也成了出名的赌徒。

命运不得不让他辅佐太康。

太康从权利失而复得之后,便对权利的掌控越发癫狂。

只因这一点,羲和早已不是什么大荒运士,而被太康王磨成了一把锋利的屠刀。

为帮太康王巩固权力,他造了一身的杀孽。可以说各大门派佼佼者的必死之局,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也因此,他树敌无数。

连王后的死,都是他一手促成的。什么星象占卜之术,神鬼通天的本领,不过是太康平衡权力的工具而已。

他不知自己沾满鲜血的手还配不配得上十巫派百年传承。与天地鬼神沟通?他倒是夜夜都在与恶鬼周旋。

比起恨,他更在意的是有生之年如何能还掉这一身的血债。真正为九州做些什么。

可是,只要太康在一日,他便只能是一把刀。

因此,即便他知道什么,也从来当不知道。或许,命运会由此改变呢?

……

程封羿能走到今天,依清绝应该是最大的功臣。甚至,连他的狼子野心都是因他的一句“世道之变,是天定也是人为。”而筑成的。

但他绝对没想过,他会真走上取代太康做九州共主之路。

他不是第一天对这个王朝失望,可以说,从太康接管九州开始他一直都在失望。他、风舒云、玄影、凌承云从地狱中爬出来时,失望也跟着一起爬回了夏侯氏统治的王朝中。

直到他失去剑弈魂开始,他才从心底生出了绝望。甚至,萌生了复仇的种子。

复仇?于他而言,于守护苍生的宗门而言多么可笑。他恨的只是太康么?恨的是太康手里的屠刀?这或许有些太狭隘了。那他恨谁呢?

他恨的可能是一刻也握不住的命运。所以,太康这个不断搅动漩涡的罪魁祸首,只配遗臭万年。

人人都知道崆峒派的遭遇,知道神荼派曾经的叛变。所以他们在王朝中除了接些没人干的脏活,也不会被重视。因此,他们会对太康有多少真诚?

太康不知道风鹤鸣的目的?他不仅知道,还要利用他最在意清正和名声吊着他,让他心甘情愿为夏侯氏肝脑涂地,直至用到他死!

当然,在这里的人中,咸天钧看上去是最脱离朝堂算计的。

他如今已经如今落魄到连一首传唱的曲子都作不出。更别说自己还是个废人。

很少有人知道,曾经的王朝精神领袖一样的门派,是如何堕落的。

双生子被视为不祥,会引来大灾。作为王朝礼乐祭祀掌管者,是民众精神统治的枢纽,因此,在这里诞生双生子,将会动摇民心,更属大凶之兆。

当年咸天钧的兄长为咸池派掌门,这种大凶之兆竟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但他不忍自己孩子献祭,将两个孩子偷掉出去,启王震怒。不仅秘密杀了他兄长一家,太康继位后还逼他掌管咸池派,并废掉门派所有弟子灵脉,以保咸池派存在。

后来,他负罪废掉自己一身修为,自断灵脉,只做一个毫无生气的工具。

这大荒,便再也没有通灵的宫廷音乐传出。

诸多的恨叠加,又有谁愿意多说一句话。看着太康作死,甚至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快事。

如今程封羿被他们拉着入了墓穴,即使他有什么歪心思,又能如何兴风作浪?

如果说别人都在看热闹,那依清绝还是备了后手的。那日他对尘潇说,“到时候,你自己选择吧。”的另一层深意,即使尘潇再聪明,暂时也悟不出来。因为,时机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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