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成都,地处天府之国,素来享有“扬一益二”的美称,每年春、夏、秋、冬出产的菜蔬品种既多,数量又很丰富。尤其是冬季,更是出产鲜蔬的旺季,宋代大诗人苏东坡曾自豪地写出“岂如吾蜀富冬蔬,霜叶露芽寒更茁”的诗句来夸赞蜀中的冬蔬了。
而青翠欲滴的豌豆尖,正是成都秋、冬季最平常的蔬菜。秋天过了一半的时候,也就是国庆节一过,就能在菜市场看到了。记得过了国庆节后,看到碧绿的豌豆尖,令我一惊,是觉时光匆匆。因为距上次看到豌豆尖,转眼已过去大半年了。光阴的流逝是不落痕迹的。唯有与准时按季节出现的事物打照面时,才会察觉出来。
初上市的豌豆尖并不太好,细根,还老。这时一般人家是不大爱买来吃的。稍过些时日,就会长得很好了,粗粗胖胖的,又嫩。在菜摊子上摆放着,碧绿蓬松,刹是惹人喜爱。
炒豌豆尖是有点考手艺的。这个菜炒久了,就很难看也很难吃。一般就是在油热后,在锅里炒两三下就得起锅,才能保持豌豆尖碧绿的模样。
我家最常吃的菜肴是豌豆尖炒猪肝,这是我母亲的拿手看家菜之一。每年隆冬时节,豌豆尖大量上市,母亲会买上一大堆。这时,将猪肝片成片,码上盐和芡粉,从泡菜坛子捞出泡海椒,切成马耳朵形状,然后用酱油、料酒、糖、醋、调好汁儿;最后大火爆炒,投入豌豆尖,很快起锅,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豌豆尖炒猪肝就做成了。这道菜属鱼香味,由于火候掌握得好,猪肝细嫩化渣,滋味酸甜辣香,配以豌豆尖的清香,最令我垂涎欲滴。
曾在《汉口竹枝词》卷五《杂记》四里,读到过豌豆尖,才知道在清朝时期,汉口地区的菜蔬里就有豌豆尖了。词是这样写的:“几种园蔬美又廉,芹芽迸脆荻芽鲜;幽香佐酒藜蒿梗,清气宜汤豌豆尖。”一百多年的时光,沧海桑田,很多东西都已变得面目全非了,但一种平常的蔬菜,吃法依旧,几乎没怎么变。读着竟觉得时光停滞在了这样一种小小的豌豆尖上。
“清气宜汤豌豆尖”,先人早就总结出了这个菜最适宜的吃法。就像在今天,我也喜欢在炖好的鸡汤里,加些豌豆尖,烫一下就好了,非常鲜美。它的清香也只有在加热后才会散发出来。
平时喜欢的吃法还有在吃面时,加上豌豆尖。在街上的面店吃面,人们称之为“加青”,特别是原来青石桥街的“白记”酸辣肥肠粉,在冒粉的时候,都要放进些豌豆尖一起冒。现在想起,那入口的感觉真是不一般。
立春以后,豌豆尖就老了。随着天渐渐暖和起来,豌豆尖要开花了。开出的是小白花。花开以后,就结豆荚,长豌豆。青绿鲜嫩的豌豆却又是春天好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