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特别冷的冬天,最低气温创下三十年来的新低,父亲私底下说要做好春节前“办事”的准备,父亲所说的“事”自然是祖父的丧事。父亲的理论很独特,气温降到一定地步就有老人得走,这是天理,也是天意,我们这儿好像也有类似的说法。
去年夏天高龄的祖父做了直肠癌切除手术,他的理想是过完一个春节,那个春节过去了祖父更新了他的理想:力争再过一个春节。祖父是一个看透了生死的人,但他也在意春节,死在大年初二他就赚,死在大年三十他就亏。我们老家高龄的老人也怕熬不过春节,也有同样的担忧,中国虽地大物博,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一脉相承的。
祖父提出去澡堂子泡泡,我有些为难怕有不测,祖父撒娇地说“我也只剩八十来斤了,我孙子抱着我呢。”没办法,我只能带祖父去浴室。一进浴室我就后悔了,八十来斤的身体是“一张非常特殊的纸,能不能从水里头提上来都是一个问题。”,可见祖父已经瘦骨嶙峋了。我把祖父缓缓放进浴池,同时把他搂在怀里,祖父满足地体验着他的大幸福,我觉得带祖父来是值得的。
俗话说老小老小,就是人老到一定地步就会和孩子一样,祖父也不例外。他躺在我怀里,开心地笑着,说明天后天还来。我和祖父连续泡了四天,第五天祖父却说不去了,他要我承诺不要把他送到医院去,这句直白的话就是安排后事了。我答应了祖父,并不难过,祖父也不难过。“祖父在死亡面前表现出来的淡泊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拥有的,到底是四世同堂的人了。”他这一生能有什么遗憾呢?
深夜四点,我被父亲打来的电话叫醒了,我即刻叫醒我的女儿赶了过去。祖父没有死,我安顿好女儿后去了祖父的房间。我把手伸进被窝握住了祖父的手,祖父的手指在动,“是欲言又止的那种动。”我知道祖父大限将至,他要对我交代什么了。父亲把一切看在眼里,默默地退了出去,祖父望着父亲的背影,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祖父的咳嗽不是生理性的,是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
一般来说,老人家临死前交代的对象是自己的儿子,文中的祖父却留下孙子交代后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父亲像个多余的人呢?这儿的临终交代为后文的大篇幅回忆做了铺垫,成功地引起了读者的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