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授徒,将学问分为四个科目,分别是德行﹑言语﹑政事和文学。将言语专门列为一门学科,可见孔子对如何说话非常重视。
在《论语中的政治智慧》1.0版本的课件中,我将儒家入仕分为五个章节,第一章节就是讲如何说话。此章节又分解为三个小故事,第一是子张问干禄,第二是在君子和领导身边工作的说话要领,第三是关于卫国大夫公叔文子的说话艺术。
升级到2.0版本时,因为课件内容太多,信息量大,考虑到学员的接受程度,将公叔文子段落删除,心里始终不舍。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语出《论语.宪问》)
公叔文子和公明贾都是春秋时期卫国人,公叔文子是卫国大夫,据说很有德行,除了《论语》之外,其他史料记载不多。
孔子到卫国,向公明贾询问公叔文子的德行:我听人说此人不爱说话,不苟言笑,非常清廉不贪不取,这话可信吗?公明贾回答,说这话的人错了。错在哪里呢?
第一,是人都要说话,除非他是哑巴。但公叔文子说话非常有特点,非常讲究“时”,这个时不是“经常”的意思,而是时机、场合、条件、环境,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
《论语》中几次出现“时”字,都是时机,场合,环境的意思,搞清楚这个字的真实含义,对正确解读《论语》非常重要。
比如“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语出《论语·学而》)统治阶级要统领一千辆驷马战车的国,应该注重做好三件事,第一是要心怀敬畏地做事,讲究信誉,不能对人轻诺寡信;第二要要懂得节省,不能奢华铺张,统治阶级的财富都是民脂民膏,浪费的都是天下百姓的血汗钱;第三在指使、劳役民众时,要讲究时令,这个时令不仅仅是农业生产的节气,还有关注人的状态和情感。
比如: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上要赡养父母,下要抚养孩子,对待这样的人民就不能强迫他白加黑五加二,国家法律规定的婚丧嫁娶假期,不能违背,否则既是有违法律,也是有悖人伦。
这里的时,不是经常,而是时机,环境,场合,条件。
还有,《论语》开篇“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到的知识,掌握的本领,只有在特定的时机,特定的条件下去使用它,才能体会到知识与智慧带给人的成就感和快乐感。
小学生入学,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二等于四的口诀,生硬死板,不存在任何变通与趣味;一个孩子学钢琴,天天面对五线谱,反复练习枯燥的和弦指法,哪里有什么乐趣可言?
但是有一天,父母带他参加聚会,要他在众人面前展示所学才艺,一曲钢琴或者一首歌唱博得满堂喝彩,纷纷赞扬孩子聪慧灵秀,在众人的任何与赞美之中,孩子获得了学习带来的成就感和愉悦感。于是,从此以往,他会更加勤奋努力地学习,以期在下一次众目睽睽下的场合,再次展示才艺,再次获得更多的任何和赞美。
为什么很多人没有从学习中获得快乐?第一,是所用非所学;第二,没有获得展示学习成果的机会;第三,展示学习成果没有获得心理预期的认同与肯定。
公叔文子说话的“时”,就是懂得审时度势,懂得察言观色,懂得在最恰当的时间,最恰当的环境,使用最恰当的方式,针对最恰当的人,表达自己对事件和人的判断。这样,他说的话始终让人听着舒服,而让人感到舒服,是最高明的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