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傍了西山,夜色逐渐铺盖似的卷住大地,“翁主,前面有个院落,不如您到那里歇歇脚吧?天色已晚,马也倦乏了……”马车忽然停止,车夫并不掀开车帘,软软地问着。这么些天,刘栉已然身心困倦,迷迷糊糊间听见车夫说的话,使劲眨眨自己的眼睛,掀开帘子问着,“咱们这是到了何处?”
“回翁主,翁主现在是在五明村,等明日翁主便可进城。”车夫有些欣悦地说着。
“你去那村子问问,千万不要说出我的名字。”刘栉一边吩咐着,荠莫一边帮刘栉穿好外套,虽说是夏夜,凉气依然能从每一寸肌肤透进来。“翁主,这村子竟然一点亮光也没有。”车夫一边回话一边有些犹豫,刘栉心生疑惑,还未曾进入深夜,怎么可能竟一点光都不曾有?一边吩咐着,“公孙迟,你稍微缓一下,待我下去看看情况。”
“这样的事情在下为您办就好了,翁主还是在车上歇息吧。”公孙迟见刘栉脱下外套,一副武人的模样不禁劝解着,“不知这前方的情况,翁主您还是到车上等在下吧。”
“在车上?”刘栉轻声笑着,“这车四周被帘子裹的紧紧实实的,若是任何的问题不留得我半点生还的机会,不如下车歇歇脑。”刘栉回看着车上,荠莫会意,将刘栉的弓拿下来。
“翁主,在下并没有这村子有任何不妥的意思,可能只是这村子的人家歇息的比较早。”公孙迟见刘栉拿出弓箭,有些心慌。
“我只管背着,纵使没有用也能防个身,荠莫,你也下来吧。”
“诺。”一个清脆的声音,然后一个身影从车上蹦下来,一个闪失崴了脚,荠莫坐在地上心疼地揉着自己的脚。“算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人,竟然因此而崴了脚,荠莫,我真是对你越来越信不过了。”
“翁主,我先去探探虚实,等在下的消息。”公孙迟欲前行,被刘栉一声喝住,“站住。”这公孙迟有些迟疑,脚下却实诚的很,刹住了回头看着刘栉,荠莫给予他了一副刀剑,“这是中郎的,你若没拿着,我回去无法向长芷说。”
“谢翁主。”公孙迟一见那剑,不知怎的眼泪却落了地,抽泣着颤抖着接过荠莫捎带过来的兵器,“请翁主等在下的消息。”随即叫了十五人为一组跟着他一起进入村子。
“夫人,公孙中郎这趟会不会有些太过明显?”荠莫问着。
“无法,平常我们所见的村落大抵不会这样的,这村子临近长安城,却与其他地方的完全不同,这也算是练武人的习性,若是有与平常半点不尽相同的地方就会往不好的地方想。”
“若不是如此,夫人也不会准许公孙中郎拿剑。”荠莫笑说,这边说着,那边跑来几个人,“翁主,这村落竟空无一人,令人生疑,中郎向翁主回话说先退离这村子。”
“到了晚上总会出来这样的事情。”刘栉扶了扶脑门,叹了口气说着,向那几个人说着,“公孙中郎呢?叫他出来。”
“中郎……只让我们这几个人出来,他自己要进去……探探虚实。”这几个人中的像是头领似的人带头说着,眼珠不断地转动,刘栉歪着眼睛平静地看着他,“哦?”顿了一声然后说,“既然如此,你们几个赶紧去向中郎回话,让他回来,我要他人来见我,他犯了如此大的罪现在竟想给自己回环?”刘栉继续皱着眉毛说着,“你们这些人快去,把中郎给我叫过来。”
说罢刘栉转过身,那头领大声说着,“诺!”边回头向那几个人让嚷着,“活捉公孙老贼!”
说时迟那时快,银色般的闪电倏忽地飞了过去,一人应声倒地,那头领向后看着,还没回过神看清银色的来源惨叫了一声被砍成两半,剩余的几个人一边嚷着一边说着,“翁主杀人了翁主杀人了!”随后被划破空气发出“咔咔”声音的箭插入了心脏,挤着嗓子喊出了一声“啊!”便愈趋平静。
顿时,火光冲天,村落里钻出来若干的人影,刘栉心说,“不好!”荠莫一把拉过刘栉,卷到马车之后,那人声鼎沸,刘栉深深呼吸,说着,“这路上难道尽是探子?他们的目标定是我了。”随后拉开荠莫说着,“荠莫,既然如此,你先行逃命,明早若有机会赶入城中,禀报将军府的人……”荠莫生生扯着刘栉的胳膊,“荠莫既然如此就更需要跟夫人在一起了,若不如此,夫人出了什么闪失,荠莫也不愿在这地方独活。”刘栉摇摇荠莫的手说着,“你先冷静,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发生,如今乱事在前,我身为翁主若没有一丝决策能力那惹多少人耻笑,非得说出‘这翁主不好好学习女子之道尽摆弄兵家之道现在竟落得如此下场’这样的寒心话。”刘栉有些自嘲地说着,“荠莫,我自小是习武的,你的任务是让城中将军知晓此事,翁主出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若管将军有意出兵,你一定要劝阻他,再气愤也不能乱了国家的规矩。”
一边推着荠莫,刘栉已经在马车后搭好了弓箭,荠莫吩咐其他慌乱的下人护好翁主,含泪挥别,躲向别处,其他的吓人并不知情,只是听寂寞说要将翁主擅用的羽箭找出来。
“赵王府汝豫翁主杀人了!”
“汝豫翁主杀人了!”
“汝豫翁主要造反!”
叫喊声冲破天,刘栉只感到眼睛发红,何时出来讹人?她哪里有半点违逆国家的地方?她身为一个女子,怎么会有如此“浩然雄心”?一边心急着,左腿竟痉挛了,她微微呻吟着站起来,却不料被一支乱箭射中了肩膀,“唔!”的一声倒地,鲜血迸出,她歪着头,一咬牙一狠心将那箭反向拔出,又是一阵血水飞溅,她低声地哼着“呃……”眼睛疼的流了泪,刘栉狠命用右手抹了眼睛,周围一群不知所措的下人见了更是叫唤了出来,“翁主!翁主!”
“别管我!”刘栉大喊着,用箭支撑着上半身,依旧半掩在马车轮之后,回头看着那些下人说着,“你们走吧,先不要管我!”
这些下人看到翁主如此,纷纷泪流满面,犹豫着不肯挪步,“你们给我快走!”刘栉的肩膀负伤剧痛,她撕扯着声音喊着,“再过不到一辰时便可入城了,”刘栉笑着,一只眼睛因为泪水的原因眯缝起来,“你们快跑到城里,那里安全,我暂时去不的了。”
“喝呀!”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漫无目的地往那火光中射箭,羽箭划过美丽的弧线,忽然她看到一个逆向沉重的身影,这已经过了若干时辰,公孙迟这个中郎怎么还不见踪影?她一边说着,一边简单扯下自己衣角的一块布料勒紧了正在流血不止的左臂。
“最后一次呼吸,最后一次射箭。”刘栉默念着,睁开被眼泪倾盖的眼睛,瞄准一个正往马车扑来的身影。“我一定要撑住。”一边说着,正准备放箭,定眼瞅着那人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