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all me Lady Bird, like you said you would.
如果你想和17岁的Christine McPherson交朋友,以下几点敬请注意:
1. 不要提及她的老家Sacramento。
2. 不要问起她家的住址。
3. 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呼唤她的真名。
“叫我Lady Bird,你答应过我的!”她会毫不客气地大吼。
想要跟校园里面最受欢迎的“万人迷”交朋友,想拥有一个痞帅迷人又忧郁的男朋友,想自己是家境优渥、众星捧月的小公主,然而现实是,我们的女主人公Lady Bird只是加州小城萨克拉门托一个家境普通, 父亲失业,母亲收入微薄,成绩普通的女生。
她跟母亲关系紧张,在车里面聊天,两句话才开头,言语之间已经是火星四溅,十句话时候直接打开车门跳车。但她又渴望母亲的重视和肯定,不愿意示弱,争吵剧烈的时候甚至要母亲算出从小到大她花费的钱,以后挣钱了她就会还给她,这样就再也不用跟母亲说话了。
她虚荣心十足,看到同学父母都是豪车接送上下学,不愿意让同学看到爸爸送自己来的旧车,所以每次都要求爸爸在距离学校一条街的地方下车。
她厌烦自己所在的教会学校,却又想要跟全校最潮的女生交朋友,谎称自己家里面有一栋三层小洋房,以为自己得到了友谊,却不知靠着谎言支撑的友谊有多脆弱。
她想要去纽约上大学,但是却又不愿意付出努力,参加社团半途而废、交男友、 失恋……她渴望成长,渴望逃脱,渴望一个新的开始,她迫不及待想要去到自己的18岁。
她用尽了一切办法与原本的自己划清界限,希望凭空再造一个全新的、无根的自我,而且不断地强迫身边与她密切相关的人去接受这个不想与他们发生关系的新自我。
总之,这位伯德小姐,完美注释了本身并无多少敏感才华,却爱怼天怼地,跟整个世界闹别扭的中二期“傻白mean”。
2. Whatever we give you, it’s never enough! It’s never been enough!
摆在Lady Bird的妈妈面前的问题,不是“为什么我生了一个吸血鬼女儿”,也不是“纽约的大学学费那么贵我要怎么凑”。在我看来,她面临的是自我怀疑——我真的是一个好的母亲吗?
不可否认,Lady Bird有肤浅、虚荣和自我的一面,但她的愤懑中也透露着同龄人少见的冷峻的思考。她厌恶天主教学校的保守主义氛围。她敢于在反堕胎的校园宣传中直抒胸臆。她难以理解她的同学们,不论贫富,都不愿离开故乡的坐井观天心态。最后她说Sacramento这座城市,犹如温水煮青蛙,会“腐蚀人的灵魂”。胆识与躁动使她耀眼。
妈妈希望女儿能成为最好的自己,然而她不可能不明白,在这座失业率不断升高、儿子和父亲要竞争同一份工作的城市里,哪里有广阔天地给Lady Bird施展呢?她的心里也许在想,我知道你的梦想很好,可是我没有能力帮你实现,我真是一个糟糕的母亲,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于是她变得挑剔和苛刻,在日常生活里放大每一个Lady Bird不听话的细节,去印证自己的无能。愤怒是自责的伪装。
3. It’s me Christine. It’s the name you gave me. It’s a good one.
初到纽约,Lady Bird迫不及待地去享受大都会的夜生活——酒精、派对,宗教与音乐的高谈阔论,过度兴奋使她失魂落魄。酒醒以后,她来到了一家教堂,唱诗班竟然使她感到平静。在Sacramento,她痛恨教会的保守和落后,为此逃往东海岸的自由派大学。现在,她依然不信仰宗教,但她不抗拒,它不是耻辱,它个人历史的一部分。就像Sacramento这座城市、她的家庭一样,构成了她生命的底色,并不是换个名字就能抹去的。通过对自我的接纳,她实现了与家庭的和解和成长的蜕变。
她终于像鸟一样飞去了向往已久的天空,她投奔的方向可能有微微的光和长长的寒冬,母亲开始接受她的离开,她也开始理解母亲对自己没说出口的爱,开始接受,这就是成长,这就是青春。
第一遍看Lady Bird的时候,我觉得这只是一个轻飘飘的青少年故事,友情、家人、成长、未来。
第二遍看,我觉得Lady Bird好极了。它有人物,有对话,有角度,有冲突,有张力。它不自恋,你能感觉到情绪的流动,喷薄而出,抵达电脑屏幕前的自己。
我突然想起《狗十三》里的一段话:“你庆幸自己终于长大了,不管怎样,会长大的。长得还不错,没有成为特别不快乐的那种人。你不会一直活在不快乐的十三岁,而那个十三岁的你终于也被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