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我开车载几个妹子回家,一路欢声笑语,满满正能量。我喜欢这种状态,空气里弥漫着阳光的味道。
记得《半亩花田》中我的本家田维曾说:生命中,我们会接到不同的剧本。有的平淡,有的浓烈,有的是笑,有些是泪。不管怎样,我总要演好,直至落幕。
一句“总要演好”,道尽艰难与不易。谁不想把日子过成诗?然而一不小心弄得一地鸡毛的不在少数。
已至不惑,成年后的二十多个年头里,看过太多生离死别、穷途末路,感慨和悲伤一层层裹住曾经的玻璃心,沉积为坚强执着的盔甲,宠辱不惊。
你一定想知道那些悲伤的故事,我写给你看,愿有生之年醒来的每一个清晨,你喜欢的一切依旧在。
先生家邻居有个儒雅的男孩康康,高大白净,彬彬有礼。我至今还记得他眯着狭长的眼睛,笑着问候“姐,下班啦”时微笑的模样。余生,恐怕都无缘再见。他被判无期,囚拘高墙之内。
我一直无法想象,文质彬彬的小伙子,铁棒怎忍抡向别人的头颅?也许,真的是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浓。
说来话长。康康的姐姐诗诗,心灵手巧,端庄秀丽,典型的文艺女青年,我见过她的刺绣,听过她的朗诵。和每个恋爱的女孩一样,诗诗含情脉脉,等着她的那个他骑着白马驾着五彩祥云来迎娶自己。然而生活经常是狗血电视剧的翻版,痴情迎来的却是背叛。大约言情小说看多了,曾经的山盟海誓花前月下化为泡影,诗诗决绝地放弃了生命。将自己收拾妥帖,服了安眠药,留下遗书,希望将自己的骨灰安葬在开满鲜花的山坡。
这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诗诗的遗愿并未实现,爱情悲剧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她的父母陷入巨大的悲伤泥淖,无法自拔。
少年康康,在母亲每日诅咒那个背叛女儿的男人早日升天的碎碎念里一天天硕壮,娶妻生子。仇恨在心底生根,疯长。
终于有一天,康康找到他,抡起铁棒替姐雪恨。那个他重伤,在医院苟延残喘后奔赴黄泉。
不知道彼时,康康痛快后的释然,还是冲动后的懊悔?当啷入狱,归来无期,妻离子散。
一双儿女凄凄惨惨戚戚,看着门框久不擦拭的尘土,我仿佛触摸到老人心如死灰度日如年的悲凉,心头满是寒霜。
诗诗为一棵歪脖子树,放弃未来的秀颀绿林,实在不值。而康康,则毁于怨恨滋生的毒瘤。
我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勋,在与妻子吵架后,抑郁症发作,从七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年轻的生命。一晃,五年过去,他的死,就像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只不过在他人心上荡起一层涟漪,留下一声叹息罢了。我怕悲伤重新来袭,不想再忆。
这世界很奇怪,很多人揣着爱的名义,相厮相杀。一边毫不忌讳地肆意伤害,一边虔诚祈求爱到天荒地老。我实在弄不懂个中逻辑。
我家对门,宅院深深,寂寥无人,早已搬至居民楼住了,院墙却在巷子狭窄的路上跨出多半米来,时常听到过往的路人因不便而咒骂。听说,这家的二丫头不知所踪,唯一的儿子罹患不治之症。我于是深深怀疑,这大约是人们的诅咒所致。
想起“六尺巷”的故事。“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人生在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积德积福,便利他人,让出半米又何妨?至少落得个心安。
多年前,一位临近退休的同行,为争高级职称与同事剑拔弩张,终于胜出,然而未及退休,便溘然长逝,何苦来着?
喜欢听李宗盛的《山丘》,那句“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你可曾参透?
转眼,我尊敬的一位姐姐,已离世一载。她意气风发的演讲,仿佛就在昨日。
人生苦短,为什么不多点喜欢,多点热爱,多点愉快?
先生独霸大卧,在游戏里迷醉。我一边码着文字,一边瞅着朋友拍的令人惊羡的风景。女儿在屋子里奋笔疾书,智斗作业。各自忙碌,各得其所。
吃着早餐,和女儿聊聊天;批着作业,听听“经典咏流传”;接听家长电话,顺便喝杯茶润润喉;累了,斜倚半靠,翻翻朋友圈,回几条凑凑热闹;敷着面膜,捎带整理一下客厅;昨晚刚和先生拌嘴,今晨照旧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做的早餐;刚刚调侃过阿姐,这会还是忍不住关心她……在琐碎的生活中自得其乐。
余生不长,多点统筹,无需逞强,何来忧伤?
田玲写于2018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