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一本新书,就好像从盒子中挑出一块包着锡纸的巧克力,颜色和形状都很清楚了,但是味道如何,只有放在嘴里才知道。
我挑出的是《我的职业是小说家》的巧克力,村上春树亲手放进去的。
选这本书有点小小私心——我对小说家报有极大的好奇,一方面期望从这本书中得到武功秘籍;另一方面,作为自诩“喜欢写点什么”的人,总是怀着不能言说的窥觑心理,暗中打量周围的世界。
而村上春树这本书,给了我们这种人一个绝好机会,他将小说家的生活,也就是写小说的过程光明正大的摊开在世人眼前。
读了第一章,“小说家是宽容的人种吗?”
为什么要将“宽容”和“小说家”扯上关系?以一般人的理解,如果为小说家加一个定语,那么也应该是诸如“有才华”、“文笔好”、“想象力丰富”这样的词。
村上春树却认为,写小说是一个很大众的事情,谁都可以写,并非某个领域的写作—如“非虚构”体裁就有固定的游戏规则且非常排外。虽然小说家们对于这些“业余爱好者”非常宽容甚至鼓励他们继续写作,但是能坚持年复一年地写作的人少之又少。
作为一个小说家,最重要的特质是“非写小说不可的内在驱动力,以及支撑长期孤独劳作的强韧忍耐力”。
村上春树再三重复,写小说是个效率低下的营生。因为如果要将一件事说出来,不停地写或者直截了当地录下来,也不过几分钟、几小时的功夫;而小说家却需要“缓慢推进”,将脑海中的形象转化为文字,当故事本身存在“复杂性”和“多重性”的时候,这个“转译”过程充满艰辛,小说家们也不得不枯坐在小屋子中将一个字段反复斟酌。
我有些好奇,为什么听起来很无趣的过程,却会产出精彩绝伦的文字,有如此美妙的视觉和思想体验?
一个故事看似“可有可无”、“拐弯抹角”的地方,才是“隐藏真实和真理”的地方,过于直截了当,会丧失很多探索的乐趣;这也就是小说家们为读者构筑的梦幻般的世界,是用相对于新闻报道繁琐的叙事方式,为这个虚幻国度添砖加瓦,以至于任何一个人,无论多么苛责,也没办法说这个故事是假的。
写小说是很苦的,村上春树诚恳地告诉读者,不是为了自夸或者排除异己;而是作为一个三十五年常驻擂台的前辈,对所有可能成为自己后辈人谆谆教导和殷切期盼。
他说:任何人都能写小说!
他说:欢迎跳上擂台来!
他是这么真诚,以至于任何一个人,任何人,绝不仅仅只有我,读到这句话,都会忍不住撸起袖子跳上去一试身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