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小张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小张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破败的街头,冬天的风呼呼地往衣领里钻,大街上没有什么行人,苍白的天空和时不时刮起的垃圾让一切显得无比萧条。茫然的小张感觉肚子有点饿,出于本能焦急着想回家,可是大脑拼命思索也想不到家在哪里。于是小张继续在街头巷尾游荡,无助地搓着冰凉的手。
小张皱着眉头醒了。
清晨的阳光洋洋洒洒铺满了卧室,客厅传来孩子嘻嘻哈哈追逐打闹的声音,一阵起油锅的声音传来,小张肚子咕噜了一声。小张挠了挠头,瞬间就忘掉了不愉快的梦,起身快速穿好衣服往门外走去。
“爸爸!爸爸!快来看我搭的大楼!”
“爸爸哥哥欺负我!”
孩子围着小张嬉闹着。小张一手抱起一个,两边各亲一口,笑眯眯地连声应着好。
妻子拿着做菜的大勺子走过来,嗔怪他:“今天怎么又起晚了,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今天不上班吧?”小张把两个孩子放下,笑着过去抱住妻子亲了一口。妻子红着脸锤了一下他:“孩子还看着呢!”说完转过身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小张坐下来,看着桌上散发着热气的早餐,又想起了自己的梦。小张摇了摇头,拿起筷子,边大口吃饭,边含糊着说:“回头我还是得去趟公司,项目催的紧,这几天辛苦你了。”
吃饱了饭,跟妻儿温存了一会儿,小张就匆忙披上冬衣走出了家门。
屋外如梦中一样寒风刺骨。小张裹紧冬衣,快步上了自己的车。
春节快到了,街上张灯结彩,到处喜气洋洋。尤其今天是周末,街上行人更多。小张慢慢开着车穿过这条老街,拐弯时一不小心没有看清一个行人,小张一脚急刹车外加急转弯,汽车几个骤停让小张头晕了一瞬,眼前又出现了梦里的场景。只是这一次,小张面前还多了几个全体通黑的机器人,架着小张的胳膊在往什么地方走。
小张很快清醒了过来,晃了晃脑袋,感觉头有点晕。小张觉得过几天得去医院检查下,或者,去看下心理医生也好。
公司楼里空空荡荡,小张坐电梯到了20楼,那里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小张坐在办公椅上沉默地看着外面铺满天空的白。办公桌上摆着一家四口开心笑着的照片,小张记得是去年出去海边度假时拍的。
周末的公司很安静,小张忙到半夜,突然感觉心脏有点不舒服,小张拿起手机想给妻子打个电话,手机刚拿起来手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抖。“砰”的一声,手机掉落到地上。小张又来到了梦里那个萧索的世界。
这一次小张发现自己在类似医院的一个地方。小张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头顶上方是一个大屏幕,上面不停跳动的数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小张环顾四周,发现偌大的房间里躺满了和他一样的人,金属床位之间站着一个个机器人,一声不响地快速记录着什么。
小张的清醒引起了机器人的注意,一个浑身泛着黑色金属光泽的机器人朝小张走过来。小张看着机器人逐渐靠近,内心没来由的开始恐慌。极度紧张让小张有点崩溃,小张颤抖着想要爬起来,努力让自己挣脱各种管子,想要迈开腿跑掉。挣扎让小张身体剧痛无比。机器人试图让小张冷静下来,给小张补了一阵化学试剂。小张僵硬着身体缓缓跪下来,他拼命想这是哪里,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可是毫无头绪。
小张醒过来的时候,妻子正红着眼睛望着他。妻子看小张醒过来,哽咽着诉苦:“你都昏迷一天了,医生说可能是劳累过度。你这个劳什子的工作能不能辞了!我和孩子们,要是你有个好歹,我们……”小张勉力握住妻子的手,看着头顶医院明亮的灯,心里很后怕。
出院了以后,小张留意到公司楼下就有一个心理咨询室。趁着不忙,小张推开了咨询室的门。
咨询室很空旷,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白色的墙面和白色的桌椅,整个空间在白色的灯光下面白的晃眼。小张看了眼不苟言笑的医生,终于开了口:“我最近总是做梦。”
医生最后给小张开了药,看着小张走出咨询室的门,缓缓地露出一张夸张的笑脸。
吃了药以后小张果然不再做梦了,身体似乎也好多了。小张很高兴。
这天小张陪孩子去商场买玩具,孩子拿着个陀螺很稀奇。
“爸爸,这是什么?”
“这是陀螺。”
“怎么玩呢?”
“爸爸给你示范一下。”
小张转起陀螺。
“爸爸,它会停下来吗?”
小张笑眯眯摸了一下孩子的头,轻松愉悦地回答:“不会哦,陀螺永远不会停下来。除非……你把它弄坏。”
小张如释重负般看着飞速旋转的陀螺,一伸手就把陀螺捏在手里,陀螺瞬间化成粉末。望着惊呆的而儿子,小张咧嘴笑了起来。
如果梦境一切都好,现实一切都糟,你会选择停留在哪里?
“哔哔---” 浑身烦着黑色金属光泽的机器人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头顶的数字最终全部归零,机械地说了一句:“又是一个主动放弃的。”
机器人没有表情的记录了一串代码,临走时模仿了一下人类的语气:“呵。人类。” 转身快步走向另一个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