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夏闲云 闲云醉语
我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来给你的高端局小说定稿,这于我于你来说都是一种幸福。当初在为你写遇见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些许遗憾,总觉得生活应该满足你,让你成为一个拥有千般宠爱的温柔的小女人。如今,写你的高端局小说我才发现,你本来就是一个大开大合之人,你本来就是一个大度豪气又不失细腻甜美的可爱之人——只要你思而绽放,定然会如花、如树、如山、如水,定然会成全自己的此生大美。
你的父亲是一国之君,他性格粗暴,做事急于要结果,非常缺少耐心。他之所以能够坐定江山完全缘于你母亲的英勇善战和足智多谋——对于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认。令人遗憾的是,你的母亲中年时才生育了你,并因为生你时难产而仙逝,这导致你的父王对你心生怨念。他认为是你夺走了你母亲的生命,你不是他的大公主,而是他的仇人。
你的父王这样想,自然有人借助这一点随声附和他,并以此讨得他的欢心和信任。不论是哪一个国王,如果深陷这样的境地,能够深深得他之宠的一定是奸臣,他则越来越昏庸——你的父王也不例外。他不但允许奸臣请来巫师为年幼的你做法,以去除你身上的戾气,还听信奸臣的谗言,让你吃下人的吃食,住下人的房间,和下人的孩子一起成长。这样一来,在你三岁之前,你的父王几乎就没有见过你。
令很多人动容的是,你的父王对你的母亲念念不忘,他为她着素衣,喝素酒,吃素食,整整守了三年。三年之后,他才先后娶了两个妃子,每个人又为他生了两个王子。在你三四岁的时候,他也曾在柴房见过你,不过那是他听了奸臣的话,抡着宝剑去柴房斩鬼,所以他并没有在意你。当时,瘦瘦小小的你见到威风凛凛的父王,吓得战战兢兢地躲在桌子底下,连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喊他一声父王。你的奶娘冒着冒犯你父王的危险,在你父王执剑斩鬼的时候,跪在你父王的面前,急切地说:“大王!尊敬的大王,这个柴房后面就是大公主的房间,就算斩鬼,也不好太过生猛。恳请您给我们的大公主留下好的风水,助她日后像王后一样英勇善战,勇猛无敌。”
许是你的奶娘提到了王后,这唤醒了你的父王对你的恻隐之心,他看了一眼藏在桌子底下的枯瘦的你,对你的奶娘说:“给她多吃一点好的,希望她以后能像她的母亲一样。”
那之后,你的日常开支有所增多,不论吃食还是穿着的标准都有所提高。你的奶娘却因这件事而遭到奸臣的陷害,被人责罚去干粗重之活,你的身边则多了一个恶婆子式的代奶娘。恶婆子并不敢打骂你,但她总是说你的坏话,说你的命不好,说你克死了你的母亲,以后还可能导致亡国,等等。恶婆子的话让你想起了你的奶娘曾经对你说的话——如果谁再说你的命不好、戾气重,你就凶给他们看,让他们坚信你是真的不好惹,惹了你可能倒大霉。于是,当恶婆子又一次对你恶语相加的时候,你瞪圆了眼睛,冲着她大吼了一声:“恶婆子,你真是胆大包天,敢对我大公主如此出言不逊!你等着,哪一天我像我母后一样能够仗剑天下了,第一个就斩了你!”你的话把恶婆子吓得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待她醒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被你给吓着了,悻悻地爬了起来,灰溜溜地逃了出去。可是,她不知悔改,第二天依然找碴儿来唠叨你,总是想通过语言的暴力来压制你。好在,这样的事情没有持续太久,不知道是在谁的努力下,恶婆子被罚出宫,你的奶娘重新回到了你的身边。从此,在你奶娘的保护和教导下,你一步一步地活出了大公主应有的气质、气场和排场。
你五岁生日那一天,你的奶娘为你穿上了她已经准备了几年之久的公主的袍子,故意拉着你走在你父王祭奠你的母亲归来必经的路上,让你的父王和你不期而遇。那个时候,你的父王已经有了两个小王子,但是据说他对那两个小王子很不满意,因为他们两个都体弱多病,都是从一出生就开始不断地看医生,这令你的父王很是焦虑。
你的父王与你不期而遇的时候,你正如你奶娘叮嘱的那样,身着一套庄重的金色公主袍子,背上背着一把系着鲜红的红缨的木质小宝剑,脚上踏着一双特制的小战靴,正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前踱步。在距离你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你的父王先行停下脚步,歪着头看你,竟感到一阵恍惚,因为他从你的身上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你母后的影子,这让他禁不住脱口而出:“这可是……?”
不等你的父王将“逆女”两个字说出口,你的奶娘慌忙拉着你跪倒在地,她一边不停地给你的父亲叩头,一边胆战心惊地说:“回大王,这正是您的大公主啊!今天一大早,大公主闹着要去祭拜王后,她说她长大了要像王后一样智勇双全,要在大王和国家需要她的时候,有能力为大王和国家担当重任。”
“哦,这么小小的年纪就想着为本王和国家担当重任,果然是我的王后所生啊!起来吧,起来吧,你们都起来吧。”王开怀大笑,愉悦地对你说,“本王今天高兴,我就来听你说说,你打算怎么为大王为国家担当重任呢?”
长这么大,这是你第一次与你的父王正面相对,你对他有期待、有热爱、有恐惧、有埋怨,但你没有将任何情愫挂在你的脸上,而是认认真真地给他行了一个礼,认认真真地回答:“我会多多读书,读我能读到的所有的书;我会勤勉习武,习我能习到的所有的功夫;我还会磨炼自己的心性,哪怕是生活在柴房里,也要把自己的心养成大公主的心。”
你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你的父王喜悦溢于言表,可是当你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脸立马阴沉下来。他转向你的奶娘,沉声问道:“这些话是你教她说的?”
你的奶娘连忙跪倒在地,如捣蒜一般地叩着头,连连说道:“大王明察,大王明察,大王明察!大公主乃王后和您所生,定然带着您们诸多过人之处,这哪里是我这等小人物能够想象得出来的呀!大王您有所不知,这几年我每天带着大公主,时常被她的一两句话惊呆。我是不敢大胆猜测,否则我会怀疑我们的王后每日都在陪伴、保护,甚至是教育我们的大公主。”
“哦?明讲。胆敢胡言乱语,你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你的父王缓和了语气,对你的奶娘说,“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你向前一步,挡在你奶娘的面前,对你的父王说:“父王,这些事情和我的奶娘都不相干。我从小和下人生活在一起,他们都说我克死了母后,说我身上的戾气很重,很可能会殃及国家,甚至是伤害父王。我小的时候对他们这种说法就很不满意,但是因为我人小嘴小,心也有点小,所以我并不理睬他们。我相信父王迟早会明白,我母后年轻时随着父王南北征战,虽身强体壮,但耽搁了孕育和生产。她中年时才怀上我,并因生我而丢了性命,我能理解父王因此而厌恶甚至是憎恨我,那是因为您觉得我夺去了母后的生命。父王,如果您肯换一个角度来想,我母后为了国家南北征战,时常身心俱疲,却依然在离世之前为您生下了我。我不知道如果我的母后依然在世,她会不会告诉您,她冒死而生下我是为了让我代她陪伴您、辅佐您、照顾您,而不是让您……”
你的霸气震到了你的父王,你的霸气同样也吓到了你的父王,因为刚刚五岁的你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正应验了多年前那个大臣曾对你父王说过的话。你刚刚出生的时候,有大臣对你的父亲说,你生来就带着血光之灾,戾气重、杀气大,连你的母后也抵挡不过你。如若让你平安长大,恐怕将来会成长为一个野心勃勃的逆女,没准儿还会殃及国家安全。
此时此刻,你的父王从你的身上看到了你母后的影子,你的父王也从你的身上看到了逆女的样子,这让他有些分辨不清,他应该相信你的话,还是继续相信臣子的话。犹豫之间,你的父王从腰上摘下了个玉佩,将玉佩递到你的手里,严肃地对你说:“拿着,这个玉佩就是父王给你的令牌。从现在开始,你要按照你刚刚说的那样去做,用心读书,努力习武,磨炼心性。你要以你的母亲为榜样,不断地向她学习,让自己成为她那样的能人。”
你的奶娘见状,再一次拉着你给你的父王叩头,感谢你的父王对你网开一面,从此让你以大公主的身份开始全面地学习。你的父王见你的奶娘对你如此忠心耿耿,内心对她也是有着几分感激,不禁暗自感慨你的母后识人之准,果然智慧超群,这也让他对你又多了几分怜爱。
临别,你的父王对你的奶娘说:“今天,你要找人连夜帮大公主打扫她的庭院,明天一大早就帮大公主搬过去。不论大公主需要什么,你都可以直接找总管要。”之后,你的父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牌子,他将牌子递给你,对你说:“拿着,好好长大。有此令牌在,就是父王在你身边。”
很多人都以为从此你会一步登天,成为你父王手心里的宝。事实上,只有在你搬回原本就应该属于你的花满堂庭院的当天,你的父王亲自为你挑选了教你读书教你习武的几位师父,并让人为你送去了充足的物资。除此之外,他对你的态度和做法一如既往。
有人传说,当奸臣知道你的父王让你搬回了花满堂庭院,便向你的父王进言说,他这样做相当危险,很可能助长你的戾气,为国家留下隐患。你的父王对此大不悦,罢了那位奸臣的官,将他发落边疆。你确实还很小,很多事情你想不明白,但你坚持做好了两件事,一件是从来没有吵着要去见父王,一件是努力地做好自己曾经对父王说过要做好的一切。
时间荏苒,转眼间十年过去了,你已经十五岁了。你生日的这一天,你的父王派人前来接你,要你陪他一起为你的母后扫墓。此时的你已然亭亭玉立,身形样貌处处皆是你母亲的影子,就连你沉稳的性格、铿锵的语气、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都与你的母亲无异。
在你母亲的墓前,你的父王对你说了几句话。他对你说,在过去的十年里,他为了保护你,让你安全地全方面成长,他只能对你避而不见。在你五岁那一年他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如果你能够如你说的那样努力,迟早会成为栋梁之材,会在国家最需要你的时候挺身而出,并且会像你的母亲一样有能力担当所有。他对你说,自从你的母亲离去后,他自己的心理、身体和精神方面都不强大。但是,他是一个男人,他是一国之君,不论他的内心有多么虚弱,他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他对你说,他知道奸臣当道,但是他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被巫医掌控,他既没有能力与巫医斗法,也没有能力自救。他告诉你,他的两个妃子乃至四个王子,都有可能和奸臣、巫医是同谋,因为当初的妃子是奸臣和巫医所选。他对你说,他送你的玉佩和小牌子,你要时时刻刻随身而带,以防万一日后国家遭遇突变,倘使那个时候他被奸臣胁迫,不能决策国家大事,就让你以牌为令,诏令忠臣及他们的后人,奋起拯救国家。
虽然你年仅十五岁,但因为你已得多位明师十年的教诲,对你父王所言你既能够深深理解,也能够感受到自己肩上的担子之重。你跪在父王的面前,郑重地对他说了几句话。你说:“父王,您说的话我懂,我都懂。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也希望您不要惧怕那些奸臣和巫医,不论他们有多张狂,他们依然还是惧怕您的王位,那就是惧怕您啊。只要您不愿意被他们控制,您就可以彻底地剿灭他们,让自己舒展地轻松愉悦地做真正的大王。”
你的话再一次惊呆了你的父王,他的眼睛里含着泪水,轻轻地对你说:“我儿,我死不足惜。这些年来,我全靠他们给我炼药续命,我只等着你早日茁壮起来,长大成人。如果有一天,你能挑起国家的重任,我就可以将一切交于你的手里,含笑而去了。可是,在你茁壮之前,务必沉潜,不露,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你父王的话惊呆了你,在你幼小的心灵里一直藏着深深的遗憾,你甚至在无数个夜里将自己藏在被子里轻轻地呼唤你的母后,千万次地问,你的母后为什么生下你就走?为什么你父王如此不待见你?为什么把你一个人留在柴房里受尽人家的欺负?为什么让小小的你吃穿不足,却不知道跟谁诉苦?如今你才知道,你的父王为了能将国家和江山交于你的手上,他所承载的身心和精神上的痛苦,是旁人根本就想象不到的。
那一年,奸臣们终于按捺不住,在你父王病重之时,假传他的旨意接连罢免和诛杀了几位重臣。这激怒了远在边疆浴血奋战的将军和士兵们。一时间,大多数驻扎在边疆的将士们全速撤兵,想要回到王城和你的父王一决死战。
那些被罢免或诛杀了的重臣,都是众将士的前辈,都是曾经为国家浴血奋战的人,动了他们就等于动了江山——这个道理谁都懂的,不同人心中的想法自然是各不相同。叛逆之臣蓄谋多年,就是要夺你父王的王位,夺他的江山。那些守卫边疆的将士们根本就没有什么野心,他们只想要国泰民安,他们只是无法忍受国之重臣被人陷害,可是他们的大举撤兵正中那些叛逆之臣的下怀。因为,那些叛逆之臣早已与邻国密谋,让他们的军队乘虚而入直入边关,继而由外围向内收紧,直至吞并你们的国家。
王城内,哀声四起,不论平民百姓还是大小官员都战战兢兢,不知所为。你的父王身体日渐衰弱,心力体力逐渐不支,叛逆之臣以保护王为由,禁止所有人与他相见。
这个时候,一个名为诚怀的年轻人悄悄地找到了你,他对你说你的父王心智已经昏庸,对叛臣深信不疑,对重臣满怀杀念,这个时候你们这些小辈再不出手,国家可能真的就要完了。诚怀是重臣的嫡孙,来找你的时候,他的祖父已经被诛杀。面对你的时候,他的心情非常沉重,但他的心境非常沉静。他对你说,他不可能不恨你的父王,但他不能被私人感情所左右,他希望在国家存亡之际,能和你这个大公主联起手来,尽最大的努力力挽狂澜。
那个时候,你只有十六岁,诚怀也不过十九岁。听诚怀说明来意,你对他深信不疑并满怀感激,你对他说了你已经在行动中的拯救国家的计划。你告诉诚怀,你准备悄悄地带着大王子出城,前去边疆拦截撤回的将士们,劝他们驻守边疆,以免被敌国乘虚而入。你的想法是,只要守得住边疆,只要国家还在,只要主权还在,家里的事情迟早是可以解决的。
听了你的话,诚怀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胆大?你一个人带着大王子前往边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万一那些将士们不相信你怎么办?”
你叹息道:“我也想到了这些,所以我带着大王子。不过我相信所有的将士们都是忠于国家忠于我父王的,即使我的父王因身体问题而导致心智昏庸,只要我和我的弟弟们表明我们的态度,替父王认错并下定决心帮助父王认清错误,大家还是会愿意相信我们并和我们一起渡过难关的。况且,父王未必真的下令诛杀重臣啊!诚怀,我多么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坚信,诛杀重臣并非父王所下令。”
诚怀瞪大了眼睛,惊喜地说:“大公主,我也坚信下令诛杀重臣的人,一定不是我王。”
你沉吟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坚定地说:“谢谢你!诚怀!既然如此,我们就各自努力。我带着大王子偷偷溜出城去,前去边疆拦截撤回的将士们,带着他们死守边关。你在王城,尽力而为,瓦解奸臣们的计划,确保王城安定。我给你交个实底,如果能够拯救国家于危难之时,让我们的国民不受外族的侵犯,就算江山易主诚怀,我也在所不惜。”
你的话让诚怀对你佩服不已,他对你说,他愿意去做所有重臣的子弟的工作,他要带着大家和你一起担负起拯救国家的重任。他说,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首先要解决的是王的心智问题,是揭露那些叛逆之臣的叵测居心,所以派人去拦截正在撤回路上的将士们很必要,但不需要你亲力亲为。你的任务是,带着一些忠诚于国家的年轻人,在叛逆之臣的外部围堵他们,用你大公主的身份征得大家的信任。他会挑选两个武艺高强的人,带着你以大公主身份写给前线将士的一封信,前去拦截他们。
那一场战役惊心动魄,那一场战役战果辉煌。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你们不但安稳了边疆,歼除了所有的奸臣,揭露了两个王妃的不轨之行,剥夺了她们两个对几个王子的抚养和照顾权,还从巫医的手里拯救了你的父王。
那一场战役之后,你的父王将王位让于你,你又如战前对诚怀说的那样,欲将王位让于诚怀。诚怀说他之所以如此努力,是因你而感动,从未觊觎过王位。为了让你坚信他的诚意,他给你留下一封信,远走他乡,再无音信。
你没有继任王位,但你竭尽所能地培养了大王子,让他成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新王。你一生只做大公主,因此没有嫁人。有人说你是寻诚怀不得,所以不肯嫁,有人说你大开大合,没有人配得上你。在你晚年的时候,你就在你的花满堂庭院里,种花,养猫,读闲书,发呆。至此我终于知道了,你为什么不肯过多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