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说过:“会活的人,或者是取得成功的人,其实都懂得两个字,那就是‘舍得’。不舍不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此语有如当头棒喝,大道至简啊。
追鹿的人看不见山,打鱼的渔夫看不见海,性本爱丘山的陶渊明自然看不见官场的荣华富贵。归途中遥遥轻飏的小舟,飘飘吹衣的清风,都是陶渊明以自然为墨写就的奇文!每一个字符,都在表达久别重逢的狂喜——一个漂泊的灵魂与安放的重逢,一只疲惫的倦鸟对巢穴的回归。“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这领悟不算很痛,只不过误落尘网三十年而已。只要归去了,一切都还可以重新开始,那些曾经错过的单纯与快乐可以悉数召回。你看,引壶觞的陶渊明,眄庭柯的陶渊明,流憩的时候,遐观的时候,亲戚可以悦,琴书亦足乐。大智如陶潜,舍了富贵帝乡,得了心安之乐,留下了足以让世人涤净风尘的若干诗赋,疗愈了自己,也疗愈了在理想与现实中被不断拉锯的众生。
苏轼这样评价陶渊明的作品:“大率才高意远,则所寓得其妙,造语精到之至,遂能如此。似大匠运斤,不见斧凿之痕。”才高如苏子,亦如此钦佩,谁说不也折服于他的诗赋?谁又能说当苏子高歌“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时候,不也同样领悟到了这份“舍得”的大智慧?
若非苏轼舍了少年得志的轻狂,舍了宰相之才的自负,舍了不合时宜的坚持,那杭州,也难以留下纵贯西湖的苏堤吧?那黄州,也不会成为他的重生之地吧?那赤壁之下,也不会留下苏子与客的千古之辩吧?“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那些豁达到无视所有苦难,洒脱得“浩浩乎如冯虚御风”的诗文啊,一句一句,一篇一篇,汇聚成一束“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照亮了人生的每一个低谷,也照亮了历史的天空,留下了一个“该死的乐天派”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