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觉得一个标题足以表达一段思想的核心,一个问句就是是思考的开始,我不想长篇大论讨论这个问题,但是我有几件趣事想要分享。
我的童年大部分时间跟随我的祖父母生活。村里有佛堂,后山前山都有佛堂。晚上,在我们家的三楼,可以看到对面山上的一片集中的灯光,那是山上的一个很大的寺庙,配有四五层楼的“员工宿舍”。村里的老人平时聚集在村里的佛堂搓麻将、聊天、看电视。每月去上香点蜡烛,一年好几次举行好几次盛大的宗教活动。所以,我愿称我的祖父母为佛教徒。
有趣的是,每次我的祖母带我到佛的面前,叫我跪拜,我听到她在一旁嘴里念念有词,呈总--分--总结构来向佛祖阐述她想要的保佑。先请求佛祖保佑全家人的健康安乐,然后分别一个人一个人地来谈,请他让我爸爸多赚点钱,让我姑姑早日相亲成功,让我的小叔在扬州安康,诸如此类,最后她才会讲一点她个人的小心愿。每次我听到她又这样干,我就跪在佛祖面前,双手合十,在心里告诉佛祖,“千万不要满足这个女人的要求!”,大部分时间我很自私,顾不上其他人,我说,“我奶奶想给我求的好事,我都不要,我只求您,完完整整地给我,我努力之后应得的那份好,多的我不想要。”每次和她去佛堂,我一定会做这样的祈愿。因为我的人生,每一针每一线都足够幸运,不敢再去要求更好,因为
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茨威格 《断头皇后》
另一件趣事是,我的母亲,大概在十年前开始学习佛法,逐渐皈依佛门,她告诉我,你的祖父母信的是假佛。我的祖父母,也时常告诫我,别听你妈的。但我可以判断的是,爷爷奶奶,在拜自己的欲望,这个欲望可以被包装成无私与合理,无私的是,他们不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合理的是,在他们眼中,所有人都这样做,从众即正义。
第三件事不是趣事,但是这件事让我确信,爷爷奶奶是在拜假佛。那年还在上初中二年级,家道败落,祖父母把父亲的房子出租了。一个下着雨的午后,祖父回来说:“最后一个房间租出去了,给一个打工的外地人夫妻,这人很痛快,马上就交了六个月的房租。”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觉得不对劲了。傍晚的时候故意去查看了一下,发现,此人的妻子是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祖父母坚决要退钱,把他们赶出去。我觉得荒谬,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马上生小孩的人不干净,会招致阴魂。再者说,万一他们死在这个屋子怎么办,这个人竟然瞒着我们,想在这里养新生儿!”。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在一个无法文化融入且歧视外地人的遥远他乡谋生,带着即将临盆的妻子,接连被两个房东赶走,他低下头,摸着头皮。那一幕,真的令我永生难忘,是我直至今日灵魂深处的愧疚来源之一,时常想起,愧不自已。如果我可以决定,我一定不会赶走他们。可是我对我的祖父母来说,我可能也真的就只是这个房子的一个租客罢了,我据理力争,无力改变。你们既然相信鬼魂这一说,那什么样的佛祖会叫你靠着让一个家庭和无辜的新生命颠沛流离,来达到保护自己的福报的目的呢?这样真的可以保护这个房子吗?我太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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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ik Priastawan 摄于 印度——记录的是一个印度教的心灵净化仪式,在“宁静日”(Nyepi)的前一天,信徒会到海边或者河边洗涤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