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字我今年断断续续在写。但是一搁下就很难再捡起来。为了督促自己,边写边登出来吧。
写这些东西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但是如果你正好看到,而且喜欢,我很高兴。
如果你和家人在思考要不要生头胎、二胎,也正好供参考。
二十年前看《廊桥遗梦》时,我是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幸福的少妇。虽然那时我也像多数观众一样感叹于男女主人公那可遇不可求、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是《廊桥遗梦》让我记忆最深的却不是关于弗朗西斯卡和金凯的爱情,而是开场时弗朗西斯卡的一对儿女一起翻阅母亲遗物的场景。
那时的我,和今天的我好像相隔了几个世界,却已经是一个乐观和悲观的结合体。表面上我心态乐观、积极向上,内心却多愁善感、充满悲观情结。我那健康年轻的身体离死亡应该遥不可及,但我看着剧中迈克尔和卡罗琳读妈妈遗嘱时心底一个最强烈的愿望就是:我死时,可绝不能只有一个孩子来独自承担失去至亲的悲痛。
当年我随着心上的人儿流浪了很多的远方,也把很多儿时对远方的梦想化为了流浪者思乡的泪水,虽然还没有孩子,却开始体会到父母对远游的我的思念。于是我和他从瑞士回到了上海工作,也开始描绘那未来儿女成群的图画。
一晃这么多年过了。我自编自导了自己人生的无数悲喜剧,到如今虽没有儿女成群,却无比庆幸我有宝贝一双:十九岁的女儿安娜婷婷玉立,十三岁的儿子艾伦机灵可爱。
我们娘儿仨成了世间最亲的人。
二.
我生性就喜欢孩子,当初结婚的时候和女儿她爸说好了想要三个。现在想想有点后怕,在独生子女政策是基本国策的年代,如果那时嫁的不是一个老外,即使是有《廊桥遗梦》给我的领悟,恐怕我的小孩也会是个独生子女了。
当然我们永远无法假设不存在的东西,所以我只感激我拥有的,并把我所有的这一切都归功于前世修来的缘分。
安娜是在上海出生的。怀孕期间我增肥了五十多斤,也就是我当时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体重。我听有经验的妈妈们说,准妈妈肚里的营养越多,孩子越有安全感。果然,安娜呆在我充满养分的身体里超过预产期两周也不肯出来,羊水破了,她的头仍然不肯往下,在医院折腾了一整天后,到了晚上我挨了一刀,她出来了。她爸爸高兴得整晚没睡,连着打了好多个昂贵的越洋电话给家人朋友报喜。第二天一大早我父母穿着一身为准备和我去瑞士旅行而做的新装出现在医院。第一次抱着那个美丽白嫩洋娃娃外孙女时,我的父亲热泪盈眶。
人生充满了奇迹。但是没有任何奇迹可以比得上生命的孕育和诞生。如今我腹上(两次开刀)留下的刀痕已经随着岁月淡去,但我对女儿(以及儿子)出生那一刻新生命带来的惊喜、那一刻流出的所有真情都记忆犹新,并将随我终老。
虽然我孕期胖了五十多斤,安娜生下来却只有六斤半。孩子出生满月后我发现自己仍然穿不下怀孕六个月时穿的裤子,深受刺激。而同时,尽管自己的奶水不够,却依然照着书本的要求,坚持只喂母乳,结果安娜满两个星期时体重从六斤半降到了五斤,连饥饿的哭声也变得越来越弱。我母亲在当时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吩咐我父亲去买了婴儿奶粉,不顾我的反对给安娜喝了奶瓶。安娜第一次吮吸奶瓶里充足的奶液时那副如饥似渴的模样是我终身不忘的,那是我第一次深深地感受自己对女儿的亏欠。母亲不止一次说是她救了我女儿,也许她一点也没说错。
打那以后直到两岁半之前,我美丽的女儿完全生活在蜜缸里,爸爸疼、妈妈爱、外公外婆宠。似乎她没学会说话就学会了唱歌,还不会走路就开始了跳舞,一笑起来,她的眼晴会是她周围最明亮的星星,闪烁着她由内而外的快乐。
那时候我想,这个孩子如此无忧无虑,但愿她以后能经得起风雨。
我真是一个自私的妈妈,和她爸爸决定离婚时,女儿不到三岁。那时的我还刚过三十,现在回想起来,年轻得让我心里发疼。
我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啊。想来想去,决定把我和她爸爸一起开的公司关了,重新寻找自己的梦想。那梦想,那不悔的心愿,依然是远方。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告别,和我的父母,家里的阿姨,安娜的爸爸。此去经年,不知归期,每每转身时,年幼的女儿都会默默地流泪。
和她爸爸在上海拥抱着分手时,他先看着我说要我照顾好我们的女儿,然后他又看着女儿那星星般美丽的眼睛,说,“安娜,以后你要帮妈妈照看好你自己,也照看好你的妈妈。”
随后我先把安娜送去瑞士的爷爷奶奶家,又孤身一人去了美国,一切安顿好后,再把她接到了新泽西。
我们开始了娘儿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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