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这个位于山边的小区已经有一年,经历了一遍春夏秋冬以后的第二年夏天,我发现小区外面车道旁的路边长起来几棵牵牛花。刚开始它们只是开一两朵,慢慢地就开成了一片。那是我眼中难得的风景,无论走路或骑车,甚至开车经过,我总要往那路边多看两眼。心中还默默念着,物业的清洁工可不要太勤快把它们拔掉了啊!
我知道大多数人看到喇叭状的花,都称之为喇叭花或者牵牛花,甚至入侵类的植物五爪金龙,也称之为牵牛花。但只要认真观察,基金会发现真正的牵牛花,其叶状和五爪金龙完全不一样。而这路边的一片牵牛花,花瓣还是淡淡的蓝色,给眼睛带来一种清凉感,完全不是五爪金龙的浓艳蓝紫色。所以,夏日的它们真是我的心之爱啊!早上出门看到它们刚刚张开柔美的花瓣,刚过中午,花又已经闭合谢去了。于是我想,这就是日本人所说的朝颜了。相对应的,夕颜,是晚上开早上凋谢的花儿。
朝颜、夕颜,这样的名字比起喇叭花、牵牛花这样的名字可就显得美好了许多。不知道为何有人认为以美好的名字命名一种花是一种矫情。我却以为美好的名字能带来美好的心态和美好的向往,何乐而不为?如果矫情能给一个人带来平和、积极的情绪,那也总是好的。喇叭花、牵牛花这样的名字固然接地气,可朝颜、夕颜更动听啊。文艺小清新份子可以接受接地气的名字,那接地气的人们是否也应该包容小清新文艺份子们呢?
都说只要讲起朝颜、夕颜,文青小清新们言必称《源氏物语》。好像确实如此。但这不正也说明《源氏物语》的人物形象深入人心吗?夕颜是《源氏物语》中的悲剧人物,她妩媚多情而脆弱无比,出身卑微却深得源氏的宠爱。但很快她便被善妒的六条息御所诅咒而死。和夕颜性格和命运完全相反的是朝颜。朝颜的出身和源氏相当,她富有主见和远见,所以完全不为源氏的追求所动,从而也避免了和夕颜一样悲惨的命运。文艺小清新们之所以对这两个名字如此念念不忘,还因为日本文化对《源氏物语》的推崇,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也许都能瞥见这部著作的人物或者相关的影子。无论是文创店里的扇子雨伞、文具店的本子或者是杂货店内的手绢、风罗敷等等,都能看到到《源氏物语》的元素。
所以,我愿意称那一片盛开的蓝色为朝颜,就因为它们向阳而开,中午即谢,午后再热烈的阳光,也留不住它美丽的容颜。而朝颜一旦离开枝头,即使再小心呵护,娇嫩的花瓣便受损,不复完美了。它们那么真诚地开放着,赋予一个美好的名字何以为过?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片朝颜盛开的灌木丛上,爬满了另一个品种的小花型朝颜,小巧玲珑,颜色浓艳一些,颇为精致。采回家瓶插也开了三四天。这个品种的朝颜更具性格,放在室内是完全不肯开了,只有放在阳台上,早晨的太阳才能把它唤醒。果然不负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