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百年，我们人类所处的社会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社会治理方式、法律惩戒体系、人与人的关系、人与机器的关系、精神生活、文化需求、价值观念等都将出现我们不曾想像的景象，甚至可能会颠覆我们目前的所有认知。许多在现在看来虚幻的东西，可能在不久的未来，它也许就是我们真实的生活。
一
第五秋昨天晚上在位于撒哈拉沙漠腹地的金字塔娱乐场狂欢，早上一觉醒来，已在千里之外的家中，而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只有身边不知名姓的女人，实实在在地躺在自己的旁边。
第五秋轻轻地下床，来到客厅，看到餐桌上已经备好可口的食物，他知道这是燕斯妮的杰作，可他并没有多少胃口，昨天晚上喝了不少烈酒，直到现在还感到头晕，胃也很不舒服。第五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一边喝着，一边走上楼去，楼上有一个小厅，他喜欢静静地坐在那里，遥看远处的浣河，尤其是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大片的水面，泛出无数鱼鳞的时候，总是让他的心情感到无比地舒畅。
第五秋来到楼上，看到燕斯妮正坐在窗前，出神地看着远处的浣河。秋没有打搅她，只是悄悄地坐在她的对面。
“主人”燕斯妮一惊，急忙站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如此出神？”第五秋笑着说道。
“主人，您的早餐已经备好了。”燕斯妮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谢谢，我看到了，不过胃不太舒服。”
“要不我为您检查一下？”燕斯妮关切地说。
“我没有这么脆弱，再说了，即使有问题，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楼下人体传输器响起了拨键声，但这丝毫未影响俩人的对话，因为这样的场景实在太多太多，多到让人习以为常。对于第五秋和当下的人类来说，人与人之间的交集，并不一定是因为感情，而更多的只是因为我遇到了你，一瞬间的冲动让相互间有了更多的接触，当热情褪去，一切又回归陌生，你是谁，我是谁，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这都不重要，唯一还能记起的只是感受。
早餐后，联邦创新委员会下属的文艺创新局发来开会通知，第五秋作为一名资深创新人员，被邀请做一场“艺术创作与当下生活”的学术交流，时间定在三天之后。
为了充分地准备材料，秋决定在燕斯妮的陪伴下，到自己所处的唐都市去看看，虽然在此生活了近十年，但是他几乎很少走动，城市里到底有些什么，他知道地并不多。唐都市如同其它人类城市群一样，都被限定在较小的范围之内，五栋相互独立而又互相接联的摩天大楼，构成了几百万唐都人的生活空间。人类之所以如此苛刻自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维持地球日渐沉重的食物供应链的平衡，人类只能大幅收缩自己的活动范围，将更多的空间留出，以便于自然界能够提供更多的食物。唐都市与其它城市不同之处在于，它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如今，这些珍贵的遗迹都被集中安置在唐都市的“联邦一号”博物馆内。
唐都市如同一个巨大的商场，第五秋和燕斯妮花费了很多时间，才走完A座3250层的甲区，也就是他们所居住的区域。一路之上，他们几乎看不到人类，大多是服务类的机器人，清洁工、巡逻警察，还有急匆匆行走着的运送工，他们表情木讷，头脑敏捷，在人类所立的“三大铁律”的指引下，忠心耿耿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中午时分，第五秋和燕斯妮路过一家快餐店，见到里面生意红火，于是进去要了一份冷面，顺便做短暂地停歇。第五秋低头品味着这不错的美食，而燕斯妮则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爱怜地看着他。当第五秋再次抬头时，正好与她的目光相遇，一刹那，这眼神竟勾起了秋尘封百年的记忆，往事如同闪电一般，忽至攸去，只留下了一丝痛楚，他朝着燕斯妮笑了笑，没有说一句话，而这合金造就的眼睛里，竟然也隐匿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
突然，燕斯妮猛地扑到他的身上，俩人连同椅子重重地摔倒在地面。随之听到“咚”地一声巨响，第五秋便没了知觉。在昏昏沉沉之中，他看到一群身着白色长袍的人面对着一个高大的背影，在高呼“帝、帝”，他试图走近去看清这个背影的面孔，可是强烈的光线照地他睁不眼睛，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燕斯妮的呼喊声“秋、秋”，这个声音曾经是多么地熟悉，而又是如此地遥远。
当第五秋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燕斯妮看到他清醒过来，激动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发生了什么？”第五秋问道。
燕斯妮没有解释，急忙打开身边的全息影像仪，一则关于今天爆炸事件的报道正在播放。
“原真教太可恶了，竟然疯狂到如此程度，真是丧失人性。”第五秋愤愤地说。
“这次恐怖活动，共造成了8名新人类死亡。”燕斯妮接着说道。
“他们连意识转移的机会都没有，太可惜了，八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瞬间没有了。”说到这里，第五秋才意识到，如果不是燕斯妮将自己扑倒在她的身下，自己此时可能也会像这八个人一样，形消意散了。
“谢谢你，燕斯妮”第五秋感激道。
“主人，保护好你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她开心地说。
燕斯妮是第五秋十年前入住此地的时候，政府与公寓一起配属给他的机器人管家，很长一段时间，他从来就没有当她是一个有情感的机器，所以他做任何事情，从来就不曾顾忌她的感受，直到近些日子，他才意识到，这个机器人对自己有种异样的情感，而这种感情代表着什么，他说不清，但是从燕斯妮的眼神中，他却感受到了些许200年前女友的痕迹，这才试着去正视她的存在和情感。
当燕斯妮转身蹒跚地给第五秋倒水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场爆炸将她的身体毁坏地非常严重，以至于燕斯妮行走时都无法很好地保持平衡。看到她婆娑的背影，第五秋突然心头一酸，近百年来没有流过的泪水，此时却给了一个机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