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赠春联
今天,从超市购物出来,因为达到超市规定的某一金额,营业员送给我一副春联。
这是第几副春联了?
前两天去银行取给孩子们的压岁钱,储蓄员送给我一副;
买汽车保险时,保险员送给我一副;
同事的爱人单位做宣传,办公室的同事一人一副对联;
……
回到家里,老公又拿回家几副对联。
茶几上摆放了七八幅对联,我只有一个家门,一个地下储藏室,两副对联足矣。
来到地下室,储物柜里还放着去年剩下的几副对联。
送给对门和楼上的邻居吧,邻居们都和我家一样,对联多得用不完。
我想很多家庭都有像我这样的剩余对联吧。与其这样闲置,超市、银行等商家是否可以更换一下思维,比如赠送一袋馒头,一个棒棒糖,一袋食盐……反正会使用掉,或者变成会员卡的现金……不会造成浪费就好。
中年老阿姨大概都是我这样的心理吧。
二 写春联
小时候一到过年的前几天晚上,上我家的邻居络绎不绝,他们每个人都带着几张1K的大红纸,来请父亲和哥哥代笔写春联。
写春联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先把纸叠整齐,这是一道关键程序,叠整齐了就能裁整齐。裁完之后,还要七等分、八等分或九等分叠好,然后调墨汁、书写对联、晾墨等环节。
曾经有一次手上功夫没有到位,给邻居裁坏了一张纸,父亲用我家的红纸替换,我过失造成的浪费还遭母亲吵了一顿。
因为对联太长,父亲哥哥写的时候还要有一个人给他们按着,我和姐姐义不容辞地接受这项光荣的任务。待他们写完后再一副一副在地上铺开晾一晚上。春节前的几天,我家每晚上几乎都是铺一地的新春对联。
四十年前的农村,虽然室内煤炉取暖,但还是冻得手指不可屈伸,人在室内穿着棉衣还瑟瑟发抖。但这丝毫阻挡不了我和姐姐给他们写对联当助手的热情,觉得那是一项庄严而神圣的工作,只有很有文化,字体很好的父亲和哥哥才能胜任。
这样的工作常常连续几个晚上,白天家里人是顾不上写的。
我记忆最深的是,白天一有空我就抱着一本旧的发黄的对联书开始自己挑选对联,还有就是在父亲从单位带回家的报纸上找对联,一处处用铅笔标记好。如果晚上被家长采用了,就感觉中了大奖似的,连喊几遍,这是我选的。
依稀记得当时选的内容大多是: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堂”;
“松竹梅岁寒三友,桃李杏春暖一家”;
“松竹梅岁寒三友 ,日月星碧空一景”,下联还有:风雅颂文史四精”;
“五湖四海皆春色 ,万水千山尽得辉”;
“春满人间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常安”;
…...
所以一到晚上,我兴奋的就提前摆好凳子准备给父亲或哥哥按对联,晾对联。
童年,春节前写对联对我就像是文化节日,是春节的前奏,乐此不疲。
三 贴春联。
童年记忆中的二十九或者三十,一大早母亲总是提前用面粉熬上小半锅糊糊。然后两个神一样的哥哥用一到两个小时完成这件令满院生辉的工程,我则在他们鞍前马后,端浆糊、递刷子、跑来跑去。
哥哥帖每一副对联前都会让我辨别上联和下联。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帖春联的过程,就是对“对联”的专题学习过程,哪里像现在的孩子,有的上初中了对对联就像盲点一样。
母亲和姐姐在厨房为我们准备丰盛的饭菜,父亲在规划着大年初一的拜年事宜。
那个时候,我知道当第一锅饺子出锅时,我又会有新的任务,那就是和哥哥姐姐端着他们一起送到一街之隔的爷爷奶奶的家里。
那是我从朴素的父母身上学到的最早的新年仪式,孝敬老人,新年的第一锅饺子必须让爷爷奶奶先吃。
四 读春联
童年中的大年初一,孩子们可以看戏,可以打牌,可以串门……这一天,家长们对孩子是不加任何约束的。
而我记忆中最有印象的是看戏和满村穿街走巷读对联。
孩子们虽小,但也能大概辨别出谁家大门上对联内容选的好,字也写的好。
当父亲和哥哥写的对联被夸赞时,我的心里总是美滋滋的,倍感自豪。中午或晚饭时,那些夸赞的话变成了我和全家的谈资。
童年的春节对联,我见证了它从一张红纸变成一副副带着喜庆带着祝福的红对联的全过程,它经过我的手,我裁过纸、叠过格,调过墨、抚摸过、诵读过、晾干过、张贴过……那对联里凝结着我的心血和汗水。
一场春雨,我会为万物沐浴焕发勃勃生机而快乐,也会为春雨把对联打湿褪色而难过。
童年时,幼小的心那么敏感多思…..
现在,看着眼前堆满茶几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印刷精美的春联,我再没有儿时的心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