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出自唐代著名的女诗人鱼玄机,无奈自尊红颜,却只有短短的27年,如烟花般绚烂,又如烟花般短暂,可谓“自古红颜多薄命”!
1.识温庭筠,亦师亦友
鱼玄机,初名鱼幼薇,字惠兰,生于长安(今陕西安)城郊一落魄的秀才之家。父亲饱读诗书,却未取得功名,于是寄希望于幼薇。
在父亲的教导下,幼薇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再加上天资聪颖,五岁便能背诵古诗,七岁写出了处女作。十一岁时,她的诗作已在长安的文人中传开,被誉为“诗童”,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圈粉无数。鱼幼薇的童年时光是充实而幸福的。
后来,父亲不幸去世,鱼家母女只能搬到偏僻的长安城的平康里,那里是当时著名的红灯区,夜夜笙歌。母亲沦落青楼,靠做些针线活或者浆洗的活,勉强维持母女二人的生计。
当时长安的青楼坊间,有个长相奇丑的男人,喜欢寻欢作乐,他出生贵族,家道中落,才华出众,却屡试不中,终日青楼买醉。这个人就是写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花间词鼻祖温庭筠。
一尺深红蒙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温庭筠听说有个会写诗的洗衣女,特别惜才,于是在一个暮春午后,便慕名去拜访了鱼幼薇。
温庭筠要考一考鱼幼薇,他想起来时的路上,柳絮飞舞,便以“江边柳”为话题,请鱼幼薇当场赋诗,鱼幼薇略微沉思,写下《賦得江边柳》:
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
影铺秋水面,花落钓人头。
根老藏鱼窟,枝低系客舟。
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在“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龄,却已感知“萧萧风雨”,温庭筠又怜又爱,这个42岁的大叔,被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圈粉了。自此,他便经常出入鱼家,指点鱼幼薇的诗作,并经常接济,二人亦师亦友,成为忘年交。
鱼幼薇传世诗作有五十多首,其中大部分是在与温庭筠互赠互答中写出来的。写着写着,鱼幼薇发现,自己早喜欢上了这位大叔。
鱼幼薇作《早春》:“雁飞鱼在水,书信若为佳。”这明显是一首爱情初恋诗。
温庭筠便作《早秋山居》:“素琴机虑静,空伴夜泉清。”大叔虽然心中有感动,有爱慕,无奈只能远远地守护。
不久,温庭筠离开长安,远去湖北襄阳。秋凉时节,鱼幼薇思念远方人,就提笔写下了《寄飞卿》:
阶砌乱蛩鸣,庭柯烟露清。
月中邻乐响,楼上远山明。
珍簟凉风著,瑶琴寄恨生。
嵇君懒书札,底物慰秋情。
不见雁传回音,鱼幼薇有些伤怀,少女的一片痴情,无处寄托,于是在冬夜里,又写了《冬夜寄温飞卿》:
苦思搜诗灯下吟,不眠长夜怕寒衾。
满庭木叶愁风起,透幌纱窗惜月沈。
疏散未闲终遂愿,盛衰空见本来心。
幽栖莫定梧桐处,暮雀啾啾空绕林
少女灯下苦苦搜诗,只为了千里寄相思,盼心上人回个信。多少个不眠之夜,萧萧寒风吹落了树叶,月亮西沉,无以为伴。燕雀也好,凤凰也吧,无栖身之处。孤单的人儿啊,心思又向谁说!
2.遇李亿,几多欢喜几多愁
鱼幼薇十六岁那年,温庭筠回到了长安。鱼幼薇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温婉可人,俩人仍以师生相处 。
一日闲着无事,乘着大好春色,师生相约去长安城南的崇真观游览,正好碰到一群新科进士在观壁题诗留名。他们高谈阔论着远去之后,鱼幼薇按耐不住满怀感慨,便也在观壁上写下七绝:
云峰满目放春晴,历历银钩指下生。
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傍中名。”纵然有满腹才情,无奈只是女儿身,也只有空羡慕的份儿了。
新科状元李亿游览崇真观的时候,无意中读到了鱼幼薇留下的诗句,便心生羡慕之情,想要见识这位才女。后来在温庭筠的居所 ,李亿第一次目睹了鱼幼薇的芳容,直把个李亿惊得魂不守舍。
李亿这年是22岁,可谓少年得志,于是温庭筠就积极成全他们的好事。可是李亿已经结婚 ,幼薇嫁过去只能做妾。
当温庭筠问及鱼幼薇时,她抬起头,一对大眼睛望着老师笑,说:“我是出生微寒低贱的人,能得到李公子的青睐,就是做妾我也心甘情愿。”
阳春三月,一乘花轿把盛装的鱼幼薇迎进了李亿为她在林亭买的别墅,林亭位置甚好,离长安城只有十余里,是一个典型的富人别墅区。
新婚燕尔,两人在林亭度过了无比舒心惬意的好时光,如漆似胶,吟诗作赋,如《寄刘尚书》:
八座镇雄军,歌谣满路新。
汾川三月雨,晋水百花村。
囹圄长空锁,干戈久覆尘。
儒僧观子夜,羁客醉红茵。
笔砚行随手,诗书坐绕身。
小材多顾盼,得作食鱼人。
哪知婚后不过百日,他们的事情被李亿的妻子裴氏所发觉,裴氏可不是什么吃素的,带着三个随身侍女,气势汹汹地踏进林亭别墅。刚碰面就叫侍女把幼薇打翻在地,一旁的李亿低着头不吭声,幼薇当机心灰意冷。
接连两三天,裴氏对幼薇非打即骂,最后还逼着李亿写休书。李亿的仕途还仗着老丈人的家族势力,于是迫于无奈,写下休书 ,两人的私婚仅仅维持了不到百日。
之后幼薇被送到咸宜观做道士,改名鱼玄机。日日与青灯为伴,孤影相随,等日出黄昏,等骤雨天晴,却不见李亿的影踪。
长夜无眠时,相思成行,鱼玄机作《寄子安》:
醉别千卮不浣愁,离肠百结解无由。
蕙兰销歇归春圃,杨柳东西绊客舟。
聚散已悲云不定,恩情须学水长流。
有花时节知难遇,未肯厌厌醉玉楼。
鱼玄机苦苦思念,却不见丁点音讯,又写《书情寄李子安》:
饮冰食檗志无功,晋水壶关在梦中。
秦镜欲分愁堕鹊,舜琴将弄怨飞鸿。
井边桐叶鸣秋雨,窗下银灯暗晓风。
书信茫茫何处问,持竿尽日碧江空。
3.“诗文候教”,鱼玄机性情大变
鱼玄机听说她日日盼望的李郎,早已携妻出京城,远赴扬州任官。三年孤影青灯,相思的结果竟然是被彻底的抛弃,万念俱灰的鱼玄机写下了那首名扬千古的《赠邻女》,从此看破红尘,放荡不羁。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男人本无情,何必苦苦等!鱼玄机的一腔柔情都付之东流,她不再相信爱情,决心游戏人生。
她在观外张贴“鱼玄机诗文候教”的招牌,迅速红遍长安城,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但往往是以诗文之名,行云雨之事。
鱼玄机有个叫绿翘的侍女,与她的情人陈韪私通,鱼玄机知晓后醋性大发,失手打死了绿翘,后被捕入狱,被处以死刑,年仅27岁。
在古代,主人失手打死下人,最多判一年有期徒刑。判鱼玄机死刑的是曾经被她拒之门外的追求者裴澄,裴澄心里有怨恨,故将其重判,进行报复。
也有记载说,鱼玄机栽在温璋的手里,温璋主张严厉刑法,轻罪重判,鱼玄机也是被“杀鸡儆猴”了。
4.
回顾鱼玄机的一生 ,如昙花一现,又如流星滑过夜空,美得惊艳,却是稍纵即逝。
生命中的两个男人,一个成就了她的诗文,一个让她初尝爱情的甜蜜,却赚足了她余生的眼泪和相思。
试问温庭筠吟诵“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时候,是否心中会念起鱼幼薇?
试问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的李子安,在漫漫风雨夜,是否会想起曾经缠绵悱恻,独自在道观伤怀的鱼玄机?
所幸鱼玄机,作为唐代才女,名载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