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开杭州的那天下午,下了不小的雨,我在火车站买了去上海的高铁。等高铁进站的间隙,我进了一间酒吧点了两杯鸡尾边喝边看着时间等高铁,酒吧里在回放之前世界杯的几场比赛,巴西和德国都赢了各自的比赛。
酒吧里有两个人对巴西和德国对阵结果起了争执,两个人看样子都是今天凌晨在酒吧待到现在的,都醉了。“巴西对哥伦比亚2:1,德国对法国1:0,分差一样,但说明问题的是进球数量。”
穿黑色背心的那人到我坐的吧台点了杯威士忌,没看刚刚说话的哥们,点根烟说:“你懂个球,看看的德国队的历史去。看着,德国必胜。”说完他拍了一把吧台,给我的鸡尾弄洒了。他看看我,有点不好意思。“你说呢?小伙子。”他问我。我说我哪知道,我不看世界杯。
“不看球?那你多寂寞。”
“我一直都寂寞。”
他哈哈笑了几声,让服务生给我一杯鸡尾。“请你的,我们庆祝德国对巴西的胜利。哈哈。”
我喝完就准备走。“谢了,再见。”
出了酒吧,雨还在下,我看见大片大片的乌云,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
在杭州到上海的高铁里,我看着窗外昏暗的天空和被风一阵一阵吹过的雾气。我回想起几个月以前我还坐在我的高中教室里,看着杰克•凯鲁亚克写的《在路上》,痴迷故事里沿着公路在城镇之间旅行,一直处于醉生梦死状态的主人公们。打打篮球、没完没了的听摇滚乐、睡睡觉,就这样晃过了且听风吟,香樟盛茂的高中时代。
那个时候是多渴望在外漂泊流浪,脚底带风如诗人一般的生活。
开始觉得在城市里漂着,心里总有形容不出的寂寞时,是在来回奔走在上海那十多条错综复杂的地铁里的时候。尤其是在人潮最挤的2、8、10号地铁中转站人民广场里。等地铁,换地铁,出口,插卡,进站,有时候站在地铁里看着周围忙碌奔波的人,我会搞不清楚我来到这里,站在这儿到底是搞什么的。这个时候我说不出“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或者“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这种文艺清新的话来了。走在人海里,便陷入深深的迷茫。
早些年到上海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不要向往这种过于繁华的大城市,它会让你找不到属于你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站在环球金融中心100层的观光厅里,俯瞰陆家嘴和外滩那些摩天大厦和万国建筑我总感觉找不到存在感,完全说不出林萧和周崇光站在这里说的那么一堆矫情话。当然,我也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完全找不到一个能听懂的人诉说,呆在这个城市里,几乎每过一会儿我都想要说一句话,但好像都对自己说了。
在上海南站送凡瑞去苏州的火车,去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多,火车是早上六点多的。于是我们决定在火车站呆一夜等早上的火车,火车站里有很多很多和我们一样等火车的人。他们有的直接躺在地上,有的抱着自己的包坐在那睡意很浓却始终睡不着,很没有安全感。有的拿着手机彻夜不睡。所有人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都选择保持清醒。
这样的火车站让我想起我曾经在给希姐信里自己写的一首词《德彪西不寂寞》
你是不是和我一样走在地铁里
渴望有人走进你心里
你一定经常歇斯底里
而我一直在听德彪西
可车站里从来不播德彪西
我是不是应该和你一样歇斯底里
就这样漂泊在人海里
那天夜里在火车站,凡瑞和胜男一直在那聊天,聊着班里的男生女生。我靠在候车椅上一直想睡一觉,但始终睡不着。期间她们两个去了便利店,就那一会儿我睡着了,然后就有几个车站巡警过来推醒我:“别在这睡了,车站小偷太多,刚刚抓两个抢包的。”我没搭理,等她们俩回来后我问她们要不要出去,火车站不太安全,她们说不出去。然后我们就一直呆到六点多
早晨送凡瑞进站台的时候,凡瑞指着一对紧紧拥抱做告别的情侣和胜男说,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里就不太好受。我疲惫的朝那对情侣看去,女的始终不愿放手,两个相拥着一直伫立在那,我低下头揉揉眼睛自顾自的笑了,这是我呆在上海那段时间在陌生人身上唯一一次感受到,让我觉得内心温暖的东西。
然后我和胜男向凡瑞挥了挥手,说了再见。
再说回我的高中。在我高一那年暑假,因为特别喜欢村上春树写的《海边的卡夫卡》所以拿出那时候同龄人并不多有的勇气,背上背包一个人开始像是小说里主人公田村卡夫卡寻找某种解放自我的东西的旅行。那是我第一次真真正正一个人出远门,毫无目的出行。我先后去了绍兴,上海,南京等地。白天背着包,去自己计划好的地方像绍兴的鲁镇、鉴湖,上海的旧法租界,天主教堂等等都在我的计划里,晚上就住青旅。在青年旅馆经常会碰到和我一样只身漂泊旅行的人,只不过那时候我显得比较木讷,不愿和陌生人多交谈,也没有几次特别愉快的交谈。
那时候第一次自己出来走走,很多事物对我来说都是新的,我也显得比较兴奋,即使一整天都在不停的奔走,也不会显得疲倦。但其实内心里并非只有兴奋,也有孤独和惶恐。尤其是一个人置身在地铁,火车站和繁华的步行街里。我总觉得不安和无所适从。在青旅里我总觉得和那些显得特别开朗的旅客不能坦然交谈,也许就是这个原因。
在南京逛夜市的时候一家电影院破天荒的发现《猜火车》要放映,这个电影算是美国比较老的一部电影,讲述九十年代被美国人称为“垮掉的一代人”的奢靡,灯红酒绿的生活。看这场电影的人寥寥无几,空旷的电影院里我看着银幕上的马克注射完可卡因躺下说:“自从我做完了我所有期待的事,我就很害怕寂寞。”
一个人走在陌生的城市看演唱会,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坐长途火车,那个时候我发现,能够一个人走南闯北并非一件值得夸耀的事。反而是一件及其自虐且孤独的事情。这种孤独会让你走到哪里都无所适从,哪怕你对旅行,对未知世界曾经多么的期待过,你都会因为这种孤独,多多少少厌恶起一个人的日子。
后来我开始了解,寂寞孤独常伴人,这是不可改变的事。所以我慢慢的适应了这些东西,像《星空》里那句:“寂寞可以是忍受,也可以是享受”
而透过安妮的故事和文字,我渐渐明白生活伴随着孤独,才会出现不一样的色彩。拥有着孤独,也拥有着故事。
七月初在上海的一家酒吧里,我像往常一样点了杯朗姆鸡尾,我看到酒吧里的世界杯重播。德国7:1对巴西,狂屠巴西队,球迷狂呼德国战车万岁。我握了握手里的酒杯,那个和我提前庆祝德国队胜利的哥们在哪呢,这个时候我该和谁庆祝呢?
出了酒吧,上海又开始下起了雨,我突然觉得有点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