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厨房里抱着锅碗瓢盆忙得一踏糊涂,父亲在客厅握着遥控器看得目不转睛……这种画面经过他们经年累月的不断演绎已经永远地定格在了我们的脑海里……
“阿科……”母亲又操着她的女高音在呼唤她的老伴了,父亲用拖拉的声音回应着:“噢……”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身,眼睛却还在那满是焇烟的屏幕前流连,那神情真的是生怕这一走又有哪个英雄人物将在下一幕中与他永别了,关掉电视转身下楼的瞬间,简直带着无限的悲壮与无奈!
但今天这种呼唤并不是让他下楼来吃饭,而是让他搭把手准备做饭!
母亲好似屏幕里那场战争中的将领一般对父亲发号着施令:“把这菜洗一下,肉切了,切小块点……对了,洗衣机里还有衣服没晒,你赶紧拿到阳台晒上,现在的太阳很大……”
父亲嘴里嘟囔了一句:“到底要我做什么?这又要干那又要干,我可忙不过来。况且,我什么都做了,那你做什么?”父亲的语气里带着孩子般的委屈。母亲傲娇的说了一句:“我负责煮给你们吃,要不换换,你来煮?”神情中充满了挑衅,父亲无言以对,只好乖乖的洗菜切肉去了……
当他晒完衣服,再次坐回到电视机前的时候,发现那部片子已经播完了,带着无限的遗憾他又重新折返到了厨房听从母亲发落……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习惯看这样的画面,总觉得画风不对,而且相当不对!
父亲已经六十几岁了,过早被岁月染白的头发见证了他这几十年的戎马生涯,在孩子们的眼里,父亲是永远属于他的事业的——每天对着调色盘调着客户需要的各种色彩,不能有半点差池;每天电话不断,客户不断,接来送往中也偶尔听到他抱怨太累;每天没有一个时间段是可以坐下来和家人好好的吃一顿饭聊一会儿天的……
母亲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她用自己柔弱的双肩扛起了生活中所有的重担用以支持父亲的雄心壮志。母亲的坚毅坚忍与乐观是我越成长越明白的——在几乎没有公婆没有父亲协助的情况下把三个从小爱生病的孩子照顾得妥妥帖帖;一大幢房子的建设过程她都亲力亲为乃至到后来家里所有的卫生环境也是她一人在操持;父亲事业受到重创的那年她用自己刚毅的性格陪伴父亲渡过了最难熬的时光……还有那些看得见看不见有形无形的复杂人际关系,没有文化的她硬是闭嘴咬牙挺过了。
“阿科,给宝宝泡奶去……”母亲的女高音再度在空气中回荡,父亲忙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来了来了,我的宝宝饿了哦……”
在某一瞬间你会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我的父亲母亲吗?之前的几十年他们之间的角色一直都是父亲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而母亲永远都是在忙碌操持端茶送水……
是啊,在不经意间我的父亲母亲已经老了,岁月染白了他们的鬓角的同时也拖住了他们原本轻盈的脚步。现在他们把自己的事业交给了儿子,而儿子又把他的女儿交给了他们!在无声无息中他们完成了一场重要的人生交接,没有仪式没有喝彩,有的只是各自责任与心态的转变!
父亲忙着泡奶,母亲则陪着她的孙女在唱儿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