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打开窗户,看见一群初中的孩子正在上体育课,穿着或黑白相间的校服,或米黄色的短袖。有在跑道上大步流星,个个身轻如燕;有在树下小憩的,谈笑间眉宇飞扬;更多的是在操场上逐球奔跑的,撒丫子抡起一道道泥土,虽然被树丛掩映着大半个球场。天气不算晴朗,小风吹起来还挟着丝丝凉意。所谓春寒料峭不过如此罢。但当这群孩子映入眼帘,加上早春的树正在迸发新绿,青春和阳光一下子照进来,屋子里似乎起了些许暖意。
我忍不住举起相机。画面定格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此时此刻我打开窗户看见的正好是他们?他们都是谁家的孩子?又在哪个班级?下节课他们要上数学还是英语?当他们在欢笑的时候,是否知道有人正透一扇窗看着他们暗自微笑?于如此春意迷人的机缘巧合,正好萍聚在方圆百米之内的时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但又玄幻奇妙。
然而很快就要消散了。当下课铃声敲响,操场上的喧闹逐渐褪尽了,草坪上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初出的草芽,和风旋起几片落叶荡着圈儿。远处的山起起伏伏的轮廓又显现出凝重的曲线来。
大学时寒暑假我要在北京西站搭乘到西安的火车。等车必然是要早到一两个小时,闲下来的时光就毫无价值可言。通常打发这一两小时,就是来回走动,候车厅溜达一圈,沿途看看陈列橱窗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其次就是发呆,观察对面熙熙攘攘的乘客。有的衣冠楚楚,拎着精致的拉杆箱,有可能还带着神圣的使命。有的衣衫褴褛,随意地坐卧,大包小包堆满连着几个座位。或形单影只,或三三两两,有人表情凝重,有人高声喧哗,有人随遇而安。闲得无聊,便开始胡思乱想。通过他们的衣着打扮和言语举止,推测他们是做什么的,要去哪里,他们都装着什么心思,是和我一样迫不及待地回家,还是风尘仆仆奔赴他乡。快检票了,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背着包走在我的前面,匆匆打开弯折的车票,过了闸机又匆匆消失在人海茫茫之中。
我们是在不同时间线上前行的路人,只是此时此刻被随机地并线到一处,恰好进入彼此的视野。别人是我张眼眺望的一部分,我也可能正在被别人审视。
我想起了林徽因的《窗子以外》。她打开一扇窗看见在树下休息的四个人,也曾在某一个烟色氤氲的下午隔着窗纱猜想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人生就像一趟列车,我们会在列车到终点前来来回回地遇到不同的人。有的人我们一上车他们已在车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长大。有的人虽然只陪我们坐了几个站,但穿越了最美的韶光。有的人要与我们走很长很长的路,从清晨到黄昏。而大部分人擦肩而过,萍水相逢,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庞。这一切,都囿于车厢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