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种人天性就固有一股张力和感染力。它适用于任何场合,比如演讲、辩论、尬舞,或者K歌。
当大纯晃荡着从他进进出出开开合合的包厢前第三次经过时,不觉望向里面沸腾的宛如一个个水饺下油锅时“滋滋”的蹦哒氛围。她眯起她那狭长的宛若小狐狸眼尾上翘的媚眼,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当她第一眼看到他时,就笃定她看穿了他骨子里持有的那股特别骚气的活跃度,面部潮红,热血蹭蹭蹭地往上涨,感觉下一秒就会脑充血。
如果他会死的话,肯定是死于精力过剩。
包厢内熟识的学长认出了她,摆摆手让她进来。“欢送会?”“对,都一样。”
她谦逊老实的模样却也摆出欲迎还拒。
但一坐下来却也毫不客气。
日子就是一场K歌,进去后,每个人都摩挲拳头大展拳脚,至少在大纯看来,大家都有自己不同的闷骚调调。
你嗨爆你的铁肺爆发你的小宇宙我静静地浅唱我的小情歌,你唱我的韩流我唱我的儿歌。
当然,还有另一个坐在大闪灯底下不亦乐乎地摇骰子。闪光灯将大纯的脸照得分辨率不高,时暗时亮,将她狭长的媚眼拉得长长的一道弧。她的身旁迅速聚集了一大群少年,她豪气地从玻璃桌上快速合上骰盅,下一秒盅桌分离,骰子在盅里大力地撞击摇响着。
“斋不斋。”
“四个二。”
“五个五。”
“五个六”
“这么少,六个五。”
……
“开。”
虚虚实实,兵不厌诈,她成功地套路了对方一把又一把。
2、那个晚上,大纯和他几乎没有交流,眼神里只有一招一式来回拼斗的刀光剑影,没有话语沟通眼神却说明了一切。全场他都在掌麦,最后他戏谑战胜无敌手的大纯,送给她一首背景音乐: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他们陷入热恋大伙并不感到意外。不过是两个同样是朝气蓬蓬的孤身男女处到了一起。
那天早上大纯有课,刚进入教室便看到他坐在最后一排的高位置上,他穿着件价格不菲的白T却也套了件极艳的粉白大沙滩裤,当她透过层层桌椅腿将目光缓缓地往下移时,还好,穿的是十几块钱一双的拖鞋,幸好是人字拖,没套袜子。
课上,他微信了大纯。
“听说你是理科生?”
“不然你以为你现在坐在哪个教室。”
他默默抬头挺胸一望底下的黑板密密麻麻排着的繁琐公式和讲得天花乱坠的半秃头戴着黑圆框眼镜的男老师。继续发了一条信息。
“我有几道题不懂,你帮我解解。”
“y=1/x
x²+y²=9
y=|-2x|
x=-3|siny|”
大纯看了几秒钟不假思索回复他“你是小学生吗?爱情可不是这么计算的。”
“那……按你的方法来算?”
句末他发的是个笑得贼兮兮的脸蛋。
“好。”大纯干脆利落地答复。
“喂喂喂,那位笑得跟个傻子的同学麻烦你克制一下自己。”
“不是,你不是我们班的同学吧。你看着很陌生啊,是来代课的吧。”
“什么?你是来蹭课的,那你站起来讲讲我刚说了什么。”
“咋啦又改口了。是来找媳妇的,到底是哪位缺心眼的被你看上的。”
3、他叫她“大纯哥”,对外却总是洒脱地朝她一指,说“我媳妇儿。”
小日子过的就跟平常男女朋友一般,一起上下课、吃饭、聚会、旅游,在浪漫的日子做浪漫的事抛浪漫的狗粮。
偶尔他看到她在便签里捣鼓些什么。他凑过去看,却被她一手挡开。
“干嘛呢?还有我不能看的。”
“在记录关于爱情的账单,保密。”
“有什么好计的?我看看嘛。”
4、他们爱情的告终是在一段荒诞而又忙碌的备考期间,他们就像两个在同个页面同条平行线上高速旋转的疯狂陀螺,但是却怎么也撞不到一起。他们的结束跟这两个陀螺一样,停止旋转后,斜着都死气沉沉地躺着,互不理睬。
大纯首先打破僵局,她私信问“我们像不像一对不断地追逐远方,不断地远离对方,不断地寻找我们自认为那个标准答案,总想着要各自生活的情侣。”
发完之后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试图阐述些什么。她就觉得他们这样的爱情关系很杂很乱很怪。
趁他还没回,她发了一页便签过去。
是关于她的爱情账单。很简单的几段话,几段心境,几段岁月,关于他们走过的情路上点点滴滴。
她又发出去“其实,爱情关系就是一笔糊涂账,我早该预料到的,不能这么计算。”
他刚拿起手机,看见大纯一则又一则信息发来。他说不清道不明他对大纯的感觉,不是累也不是不爱,仿佛就像有了隔阂,他不理解她。
他回“大纯哥,你的计算失误,也许得换种算法。”
大纯趴在桌上,在屏幕另一头微微笑“你知道么。爱情原本就不是道公式,我计不清,算不明。我束手无策,无迹可寻。”
他和她像当初热恋那般开了视频聊天,无头无尾前前后后地感怀他们的爱恋。仿佛从盘古开天地谈到沧海桑田。
5、大伙都觉得很怪异,明明好好的亲昵无边的两人却偏偏要分开,但谁能说透呢。
关掉视频通话,他跑到她的宿舍楼下。
最后她有些哭笑不得哽咽着说道“都说秀恩爱死的快,今儿我俩赶上了。”
他耸耸肩,还是如当初那个K房的白衣少年那样,颇有意味说“如果十年后,我未娶你未嫁。”
“我就替你找个英俊潇洒的老王,你就替我寻个貌美如花的美娇娘。”
“我走啦。”
他摆摆手宛如每个夜晚护送她回宿舍的憨态,穿的还是那件价格不菲的白T和极艳的粉白大沙滩裤。不过的是,他换上了一双同色系的球鞋。
他有他的路走,他不再是那位人字拖少年。
她有她的路走,她不再是那位摇骰子少女。
大纯别过头紧闭眼,这样她就可以完全忽略掉他从身旁离去的这一刻,她发现,此刻再也哭不出来了,在那么长的恋爱岁月里有着那么多个悲喜交加、感伤、惊喜以及痛哭流涕的夜晚。然而如今她却再也哭不出来了,像一团烧得滚烫冒烟的火堆堵在胸口“滋滋”地燃烧着。
她感到脑子里有一个陀螺猛然地旋转缠绕着,她被转得很晕,脑海里边转边一幕幕放映他们的爱情关系。但是又会有那么一两瞬间陀螺就刹住了,它又那般斜斜地死如枯叶平躺。
他们都晓得好多矛盾其实也就一颗痣,它永远在那儿,单凭简单的手段绝不能抹掉,你要不去激光要不采用老手艺点掉。不然它将永远在那无法让人忽视掉。
爱情关系是笔糊涂账,到了最后谁也不能明了地糊涂结束,也许不合适,但又是哪里不合适?
5、大纯擦干眼泪,她继续眯起她那双狭长的媚眼。她充满活力地往回走,她有种特别宁静的感觉,像是隔绝了这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