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读到台湾著名作家林清玄在他的《心田上的百合花开》里写过这样的一段话:
我要开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有美丽的花;我要开花,是为了完成作为一株花的庄严使命;我要开花,是由于自己喜欢以花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不管有没有人欣赏,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我都要开花!每次读这段文字,总被林老对生命的纯情而感动。
想起五年多以前,我偶然从东昌湖畔经过,湖畔旁边坐落着孔繁森纪念馆,在它对面的河岸旁,有一株小柳树,它看上去那么小,弱不禁风,以至于每次我经过那里,都会忍不住去看它。它能长大吗?我曾怀疑过,因为我以为必须要在土地里成长才可以,而那大石头的缝隙里,又怎么能成长呢?怎么才能吸收到营养呢?第一年,它是那么小,大约长了一尺多高,稀稀疏疏的挂着几片叶子;第二年, 它依旧努力成长着,成长着……直到第五年,它长成了一棵不大不小的树!树干大约有两个手掌围起来那么粗。从那以后,每次从湖畔经过,它都带给我生命的力量和震撼!我也时刻被它生长的力量由衷的感动着!无论再小,无论生长的情形有多糟糕,都要向着太阳,坚定生长。
开出自己的花,只和花儿本身有关。这段时间,我走近每个孩子的家庭,看可爱的孩子在阳光和关爱下成长…… 我努力着,感悟着,也收获着:成长是一场宏大的生命叙事。而我,更希望用笔端记录下生命的庄严、成长和感动。
那天,我去家访了几个特殊家庭的孩子,这几个孩子各有各的故事,但是在学校里你根本就看不出来。直到我偶然走进他们的家庭之后,我的心深深的被震撼了。我没有想到他们在这么小的年龄,却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承受了这个小小的年纪,不应该承受的痛苦!
班里有个孩子,三岁失聪,从那时起,他一直靠带着助听器生活,课堂上,尽管他深情专注,却依旧有时候跟不上课,作业很少做,语文和英语老师都气愤不已,……那天我去了他家里,才知道这是怎样的生存环境!父母没有工作,收入全靠父亲打零工……从此,我对他的教育更多的是心疼,更多的是关爱!
班里还有一位学生,他明显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父母都是三级伤残,都有语言沟通障碍,母亲还有一个眼睛看不清东西。上课时,他偶尔会发出几声怪叫,基本上各科老师都不会管他。当我去家访,近距离走进他,我才知道心真的会被震颤!家中唯一健全的是他的奶奶,一个非常利索的老太太,他的爷爷十多年前已经不在了,……尽管生活如此艰辛,但是她依旧乐观,她说孙子从小到大没要过东西,因为知道家里穷,偶尔要一次,告诉他家里没有钱,便不再要了,……他有着同龄孩子所没有的懂事……不管怎样,生活还要继续!……
张欣菲,是我所教的四年级一班的班长。这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儿,之前我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她的学习,我只是知道她的学习成绩特别好,特别懂事,特别乖巧。在我的眼里,她是一个很文静的、学习很上进的、很刻苦的一个清瘦的小女孩。数学上次月考考了103分,满分是105分,班上只有两个同学考了100分以上,一个是她,一个叫杨静娴。这是一个皮肤有点黝黑的孩子,个子不高,瘦瘦的身形。之前我只听说,但是从来没想过,她居然小小的年龄却承受了这个年龄阶段不该承受的那么多痛苦。几年前,她的爸爸因意外遭遇车祸不幸身亡,那年她的爸爸才仅有32岁!家中留下了她和她弟弟,弟弟才一岁,而她也仅仅上一年级而已。家中有位奶奶,还有一位老奶奶,也就是常说的外祖母,年尽八十,因病常年卧床。她的爸爸上面有三个姐姐,是家中的独子,可见爸爸的去世会对她的奶奶有多大的打击,家中顶梁柱突然塌了,……当我走进她家的小院,院子不大,长方形的。我们进了客厅,还没有落座,她的奶奶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还没有说几句话,老人的眼泪扑朔扑朔的往下掉,……尽管我们没有说话,但是看到孩子,看到孩子的老师,无意之中勾起老人无限伤心往事。后来,我才知道张欣菲是我们学校一位老师的外甥女,那年,这位老师的弟弟和外甥(也就是张欣菲的父亲),同时遭遇了车祸,不幸双双遇难,让这个原本并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还好,张欣菲的母亲,这个坚强善良的女子并没有离家出走,她依旧待在家里,和老人一起照顾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还有张欣菲的老奶奶。一家五口,两位老人,两个年幼的孩子,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了张欣菲母亲一人的身上。因为上班期间,考虑她家庭特殊,我们并没有惊动张欣菲的母亲,据说她在镇上医院附近租了间门面卖窗帘被套,……贴在墙上的那一张张奖状,似乎在向人们述说着这个贫困的家庭里,养育出来的一个非常坚强勇敢的孩子,而这是普通温室的家庭所培养不出来的!祝福张欣菲同学,希望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前程无量,用自己的努力,用自己的成绩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张馨予,看上去是一个白白的,爱笑的的女孩子。从学校里,你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个孩子的家庭有多困难。听她奶奶说,她的妈妈在刚生下她来没几天就走了,说实话,是狠心的抛弃了襁褓中的她走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踏进家门半步。尽管她的妈妈家离她家不远,仅有几里路而已,我不知道这个母亲是不是良心上能过得去?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母亲有难以言表的苦衷,怎么就那么狠心的抛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她的死活,要知道那时候她仅出生几天而已,养育一个孩子有多难,作过母亲的人恐怕都知道,但是如果要是没有一个母亲的话,养育这个孩子必定会难上加难!
那天,在她家,我偶然看到了她家的墙上,写着政府试点工程,还有一个日期写着2013年11月,我才知道这是政府给她家建的房子,……这个孩子非常爱笑,而她脸上的纯朴笑容往往会带给我们无限的感动。尽管她成绩不好,但是她却是一个阳光,灿烂,爱笑的好孩子。
家访中,她的奶奶哭着给我们讲述着她爷爷去世的那段日子,还有她妈妈离家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张馨予才出生仅几天而已,那一年,她的爷爷是活活的被气死的,……现在这个家庭里只有三个人,也是三代人——年仅十三岁的张馨予,还有她的父亲,还有她的奶奶。老人许是由于年纪大的原因,又或许遭遇过生活中那么多磨难的原因,眼泪止不住得往外流,说着一些我们听不太懂的话,听不太清楚的一些话,说着一些无法与外人讲的“秘密”,……贫寒的家庭,简单的摆设,更是深深刺痛了在场的每一位老师!不由得让人心生爱恋,让我们更加心痛张馨予这个孩子。这个懂事的孩子看到奶奶一直哭着说话,上前过去用稚嫩的胳膊揽住奶奶,劝奶奶不要说了,让奶奶去别屋休息,嘴里不停地安慰奶奶,说着“爷爷没走,爷爷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伸出双手把这个懂事的孩子轻轻的揽在怀里,告诉她:让你奶奶说,她说了,或许可能会更好受一些,……老人说着说着,突然跪倒在地上,我知道老人经历过很多苦,熬过很多难,老人想走,想离开这个世界,却舍不得这个苦命的孩子,要知道这个孩子是在仅仅出生几天之后,是用奶粉奶瓶一口一口的喂大的,这其中的不易,这其中的艰辛或许是老人心中永远的痛!张馨予的父亲现在跟着别人去打零工,一天120块钱,什么也没有,要养活这一家三口确实不易,……张馨予,我们希望生活尽管带给你诸多的磨难,希望你依旧笑对人生,迎来生命中璀璨的明天!要加油,老师期待你成才的那一天!
汽车缓缓的走向十里井,在那里我们进入了一个叫做荣庄的地方。这个地方虽说是每天我们开车经过,但是往里走却是第一次,这是一个新农村。我们走了三排的二层小楼房,然后右拐,到了尽头,我们才进入了吕圣园的家,记得刚接这个班的时候,她班主任告诉过我,说他没有母亲了,从那以后,我对他除了教育,更多的是一份关爱,更多的是一份心疼。
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家中的客厅里,新买的沙发还没有来得及退去外包装带的塑料皮,听他奶奶说,他的妈妈走的非常突然,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更舍不得去看病,更舍不得去拿药。记得查体的时候,医生告诉她是三高,高血糖,高血压,高血脂,让她注意点身体,按时吃药,但是她没舍得买一点药,嘴里经常挂着“沒事,没事”。后来还是她的父亲,也就是孩子的姥爷,花了1000多块钱,专门给她买了一箱子的药,直到她去世,家人才从衣柜里面隐蔽处翻出来,那是些还没有来得及破箱的药,……说到这里,老人泪水溢出面颊,我看到老人的眼睛已经发白了,我问老人眼睛能看见东西吗?她说,已经非常模糊了,看不清任何东西,仅仅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老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眼泪依旧止不住的往外流,嘴里不停说着让吕圣圆的母亲害苦了,原本70多岁的她,在这个年龄是可以养老的,但是现在,却要每天操持着为孩子做饭,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他的父亲洗衣服,而他的父亲每天从早到晚一天回不来,直到晚上八九点钟才能回来,干的也是体力活……老人说这话时,泪水一直往外流,我居然一时想不起有什么可以安慰她的话,我想此时此刻任何一句安慰的话,在老人的心里眼里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我安慰老人说,一定要好好活着,你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未来,你还要看到两个孩子(有一个姐姐在读职专)去结婚,去生子,……老人说,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这一天。
我永远忘不掉老人那双凹陷的眼眶,以及镶嵌其中早已泛白的眼球,和那双几近哭瞎的双眼背后究竟有多大的伤痛,我想外人可能无法体察。……她说,她曾想过要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却舍不得这两个没妈的孩子。因为有她在,孩子回到家还能有一顿热饭吃,如果她不在了,孩子回家,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了……
在回来的路上,坐在车里,我的心潮起伏澎湃,肖老师偶然问了句:吕圣园,你将来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呢?那个孩子用一句话回答,这句话却让我今生都不会忘!也许有人会说,孩子肯定会说:住一个大房子,要有电视,有彩电,有冰箱等等富足的生活,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我想过有大人的生活”,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不管怎样,日子还要过下去,生活还要继续。孩子们,希望你们在未来的日子里好好学习,一定要加油!我期待你们出彩的那一天,我期待你们成功的那一天!我期待用你们的成绩,因为你们的成长,用你们的成熟来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而我作为你们的老师,在你们的小学阶段,会尽可能多的为你们保驾护航!
成长是一场宏大的生命叙事!需要我们坚信一定会有幸福而美好的明天。无论现状怎样,我们都要拥有充满前行的勇气,并且时刻充满动力!
生命教育,人人为师,靠营造生命的璀璨而获得信心。坚信温暖、理解、尊重的力量。
有一场宏大的生命叙事,需要我们一起努力挥墨、绘描,朝向生命中的真善美,朝向遇见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