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洞朗,不是九寨,一则不大不小的新闻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如暑期档一骑绝尘的战狼般燃起男儿心头的熊熊热血,唤醒这个民族沉睡在骨髓里的尚武精神。它来自一个遥远的朝代,肇始于一位同样意气奋发的年轻帝王,宏大的复仇计划,长达数百年的血腥厮杀,胜者昂首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败者从此销声匿迹,也许只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剩下只言片语的传说。
中蒙两国联合科考队发现封燕然山铭石刻遗存。寥寥数语,毫不起眼。
东汉永元元年,车骑将军窦宪北伐匈奴,直至燕然山,获大胜,结束了中原和匈奴的百年纷争。为纪念这一战役,窦宪命随军的班固撰写《封燕然山铭》,刻石纪功,此后便有了“勒石燕然”的典故。封狼居胥与燕然勒功,成为武将不朽的丰碑。
《封燕然山铭》一文在《后汉书·窦宪传》中有完整记载。史料所载《封燕然山铭》约300字,科学家们从这块刻石上辨识出的220余字与这段史书内容基本一致,所以初步确定这就是《封燕然山铭》摩崖石刻。
这是一个怎样的朝代!忍辱负重,矢志不忘白登山之围;草原上傲慢的对手,终将付出惨重的代价。灭南越,平西南夷,灭诸羌。铁与血,帝国的矛与犁浸润了异族的泪水。张骞通西域,卫青扫龙城,去病纳祁连。广袤的西域与河西走廊,是华夏民族的战利品。一战逐匈奴,漠南无王庭。决战漠北,横扫千军如落叶,饮马北海凯歌还。广利屠大宛,得汗血宝马乃还。宣帝五路伐匈奴,草原霸主从此分崩离析。建武十九年,马援植两铜柱于象林南界,与西屠国分疆,铭之曰:铜柱折,交趾灭。班超三十六人雄镇西域,不臣者皆诛之。耿恭十三壮士还玉门,陈汤三千汉军斩单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之!然后就是燕然勒功,从此,匈奴成为传说,华夏成为永恒,草原的画布上过客匆匆。
汉,从一条河的名字,成为一个朝代的名字,烙印进华夏的精神图腾,最终成为一个民族永恒的光辉与荣耀。强汉盛唐,跨越千年的金戈铁马,树立起一个文明的精神脊梁。
蒙古高原的寒风凛冽千年,燕然山的风沙昼夜不息。草原以为抹去了一切的荣耀,然而班固的笔锋掷地有声。后汉书不会忘记,燕然山不会忘记,石刻更不会忘记。历史虚无主义者终将捧起红肿的脸颊,自惭形秽于这石刻之前。汉家男儿的丰功伟绩衬托出他们的形象更加卑贱与渺小。谁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一场九十分钟的足球赛,谁又是最后的胜者!不言而喻,自知。
以班固的封燕然山铭作结: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汉元舅曰车骑将军窦宪,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纳于大麓,维清缉熙。乃与执金吾耿秉,述职巡御。理兵于朔方。鹰扬之校,螭虎之士,爰该六师,暨南单于、东胡乌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长之群,骁骑三万。元戎轻武,长毂四分,云辎蔽路,万有三千余乘。勒以八阵,莅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绛天。遂陵高阙,下鸡鹿,经碛卤,绝大漠,斩温禺以衅鼓,血尸逐以染锷。然后四校横徂,星流彗扫,萧条万里,野无遗寇。于是域灭区殚,反旆而旋,考传验图,穷览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铭盛德。
其辞曰: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夐其邈兮亘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熙帝载兮振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