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日子过得慢,一辈子只够爱一个人,一生只能做一件事。正是我们被惯性和无明推得快速甚至踉跄的脚步突然让我们意识到,认真地慢下来是如此可贵。或许我们也都曾想成为那种“择一事、终一生”的人,但走着走着,现实却总想把我们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这段话是写在《我在故宫修文物》这本书的序言里的,此书读罢,我开始思考,自己有时候,是不是太着急着成功了。
在尘土飞扬万众创业的年代,在网络把成功者更粗暴更快速地推到我们面前的成功学的时代,人们内心仍然渴望一些更加长久不变的事物,像海水泡沫下的岩石。
以前,别人家的孩子还只是村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现在网络的传播让别人家的孩子变成了7岁会编程、8岁能出书、9岁拿大奖的各种各样的神童。年轻人的榜样也从单位里的先进个人,变成了一个个在互联网时代创业成功、身家过亿的年轻企业家。
尚在读书时,会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人。一迈出社会的门槛我想我这匹千里马就会被很多伯乐慧眼相中,给我机会与高薪,不出几年就能成为某个行业的精英人才。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很高的心理预期,觉得每一步都会很容易。
但是实际上,生活在一点点告诉我,成功也不会那么容易。
常常和朋友们聊天,聊着聊着就“丧”了。时常凑在一起,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最近看到或是听到了许许多多年轻就已走上人生巅峰的别人的人生,然后再对比一下自己月薪刚能温饱、尚无法完成宏图大志的现状,巨大的无力感和溺水感蔓延过头顶。
技艺容不得欺骗,技艺里没有捷径。一座宫廷钟表层层组装,上千个零件必须从最底下开始每一个零件都严丝合缝,错零点一到两毫米都可能导致最后的整体罢工;一件青铜器碎成毫无规则的一百多片,有一块碎片位置不对都拼不起来;在三伏天的深夜一个漆农忙碌一晚上只能采漆八两,“百里千刀一斤漆”;修复太和殿龙椅用的鱼鳔胶,年轻小伙儿轮流着一刻不停地砸,一天下来顶多能砸半斤;一块木雕要手持穿着牙签的锉草手工打磨三遍以上才会有圆润细腻的岁月感;古字画修复揭命纸有时靠指搓,一副画揭一两个月,过程枯燥,只能拼耐心;临摹一幅画的周期是一年起,一个临摹师一辈子临不了几张很成功的作品……
我渴望一工作就能得到领导的青睐有加,觉得凭借自己的果敢与灵动就能成功。可是哪怕是在故宫,成功这个词,也是靠一日复一日的积累实现的。但是我们却被世界的假象蒙蔽了双眼。
微信朋友圈各种各样的文章宣传着年纪轻轻就创造了一个新领域的成功人士。只看到成功的结果的我们,开始慌张、焦虑,也一点一点的给自己设定一个远大的梦想和几乎难以达到的成功界线。
以至于我们开始吃别人嚼烂了送到嘴边的饭。罗辑思维,喜马拉雅各种各样的精加工的伪知识被各种各样的年轻人追捧,精英们利用着年轻人们的焦虑赚的盆满钵满。我们看着"十天学会XXX","72小时成为XXX"的课程标题,就总以为听过这些后,自己就成为了知识渊博、博古通今的人才,一步越入精英阶层。
梁文道老师在“看理想”的公众号推文里写道:
眼下在中国大行其道的“知识付费”,在我看来,有不少走的就是这种替你吃饭和上床的路子。
我唯一没有想过的事,是叫别人看了这堆杂碎之后,就用不着自己花工夫去看书了,理由很简单,读书是一种体验,而体验不可取代。
这些零零碎碎的知识连整个知识体系的骨架都没有搭起来,更别说填进去肉了,也许只能作为一个兴趣的触发点和日常的消遣。
可是在故宫和文物打交道的这一群人,却是和潮流相反的石头,在社会洪流里溅起一波又一波的浪花。
如果你目睹他们的工作状态,会发现那种禅宗寺院的感觉从何而来,屋钟并没有佛像,但他们有自己的信仰。
不论是修钟表,还是修书画,亦或是临摹画作,可能都从最细小的打磨工具、扫地打水开始。三年方才入门,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故宫敲敲打打修修补补,可能最能锻炼出一颗坚韧的心。从来不考虑成功是什么,只是暗自揣摩着今天这个零件该如何补。,明天那幅画该如何摹。红墙绿瓦,在旧时的帝王之居里一点一点修建起自己的人生画幅。
他们的面貌沉静安详,是在世上找到了安身立命所在的脸。我羡慕这样的面容。
看一本书,其实有的时候是在看自己。在哪里和作者引起了共鸣,那么哪里就是你脑海深处的想法。
为什么故宫修文物这件事越来越火,大概是我想要走的太快,让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