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十一月十三日 星期一 晴
又是一个周末的黄昏,随着一声声拜拜和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孩子们都各回各家去了。面对满桌的鸡鸭鱼虾,刘大妈为难极了。
扔了吧,可惜;给人吧,又该给谁呢?自己和老伴慢慢吃吧,确实难以下咽。这该怎么办呢?
其实每个周末,刘大妈都会遇到这样的难题。起初,他把孩子们带回的大包小包食物,吃不了的都送给隔壁的二愣。可怜的二楞前不久在一次矿难中去世,就再也没人稀罕她的东西了。因为村子里除了三丁他娘和几个早出晚归总也见不到面的后生,几乎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哦,对了,还有村西头老张家的两个孙子。不过他们在三里外的学校里上学,不知回来没?
三丁娘患有高血压、糖尿病。她虽然八十八了,但脑子不糊涂,她死死记住医生说的不能乱吃大鱼大肉。就连一丁点儿糖果蛋糕也都不敢进嘴。一天到晚就喝她那稀面糊糊 ,维持着生命。
刘大妈也没少叮嘱过孩子们,可他们不听,他们有他们的心事,他们有他们的理由:好不容易几周才能轮到回家一次,不给父母带上点吃的什么的那还能算人吗?
无奈的刘大妈只好收拾起满桌的杯盘碟盏来。她把一些还没动过的鸡鸭鱼虾打包好,让老头子赶紧送给西村老张家的那俩孙子,可别让他们上学走了!
老头子得了命令,提着一袋子吃的向村西走去,刘大妈这才发现案板上还有一块孙子所说的披萨。妈的脚,真会叫,不就是个大烙饼嘛,只是上面撒了些果粒奶油和火腿罢了,还披萨披萨的。不知村西老张家的孙子……
想到这儿,刘大妈赶紧起身,站在大门口喊起来:“老头子,老头子——”。尽管她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应。
刘大妈只好走进院子,心里埋怨起自己:莫非真的老了?丢三落四的。
她从院脚那个柴草堆上抱了些柴火生起火来,开始做她和老头子最喜欢吃的黄面糊糊。
几根柴火扔进炉膛,火苗跳跃起来,映红了她的脸。不大一会儿,锅里冒着一股白白的热气,刘大妈急忙把洗好的红薯切成小块儿,煮进锅里。咕嘟咕嘟一阵歌后,灶间飘起丝丝甜意。刘大妈把搅好的黄面汤水,沿着锅边儿绕过一周倒进锅里,顿时锅里泛起了涟漪,接着冒出数不清的泡泡。一股玉米的清香,直钻鼻孔,流进心底。
刘大妈熄了火,坐上锅,搁上竹篦。从竹篮里拿出两个又白又圆的豆包馍,在竹篦上摆好,盖好锅盖,温在还没有完全熄火的炉灶上。
她转身从瓦缸底取出那个陶盆,舀了两勺熟好了的辣子酱,盛在白底青花的小瓷碗里。
时间还早,老头子还没有回来。刘大妈就势坐在门槛上,望着院子发呆。老黄狗正在耐心地啃着那几根没有肉的骨头,叼起,放下,放下,叼起。三只小花鸡缩着脖子,在墙角里依偎着,似乎进入了梦境。院子中央的老石榴树上没有落光的叶子,半青不黄的,没有一点儿生机。偶尔有一两片叶子从树上飘下来,打着卷儿不倚不斜,正好掉在那三只小花鸡的身上。
厚重的大门“吱扭”一声,老头子回来了。刘大妈起身回屋,盛汤,端菜,摆好碗筷坐下。老头子也不说话,猴急似的拿起豆包馍大大地咬了一口,仿佛几辈子没有吃过东西。他拿起馍块儿蘸了蘸豆酱辣子,一边吸溜着嘴,一边喃喃:“这才过瘾,这才过瘾!”
刘大妈也对着碗喝了一口黄面糊糊,心里不知有多滋润。
老两口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唉——,没办法,咱就这个命!”老头子无限感慨。
“ 啥命? 贱命!”刘大妈嗔责道。
“黄面糊糊,豆包馍的命!”老头子大声嚷着。
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呼噜呼噜”喝起了他那久违的黄面糊糊。
(无戒365极限挑战训练营更文第二十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