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正月初二
除夕晚上,华灯初上时,收到高中同桌的微信:我想你了
拜年,是中国传统的社交方式,表达对师长的尊敬和祝福,传递同辈和友人的情谊。
我那同桌,也是一个宿舍生活了三年的好兄弟,他的遗憾是一辈子没有参加过高考,他被保送去了天津大学。我学习成绩比他好,自然也看不上天大。大概自小学五年级起,我就是一个学习和帮父母干农活做家务的机器。
考试从来没有怕过谁,但是从考初中到考研,从来没有一次理想过。小学毕业时,考省重点的名额只有三个,周老师给了两个村支书和一个村医的孩子,两女一男,都考上了。那时我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平日里周老师也对我好。42年以来,我没有去看望过周老师,也没有给她拜过年。
初中我去了我们镇中心中学。初三快毕业时,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本该是自习课,我和另外两个同学骑自行车去县新华书店买一本数理化公式汇编,因为自行车掉链子,就没能按时赶回学校,被班主任王老师逮住了,罚站写检讨,我写了几遍都没有过关,而同去的两个同学早就过了,无非一个同学的父亲是镇委副书记,另外一个的父亲是镇文书。王老师非要请家长,我打死也不告诉家长,最后不了了之。初中毕业39年以来,我同样没有再去看望过王老师,也没有给她拜过年。其实,我们兄弟四个都是王老师的学生,她也是我们镇上公认的严厉的好老师,她抓着我不放,可能是杀鸡儆猴吧,想告诉其他同学,谁违反纪律都一样,可是我都快要疯了。
临毕业报志愿,可以选普通高中和初中中专,我父亲说考师范省钱,我报考县师范学校,发榜后迟迟不见录取通知,秋季开学后去问,回复是要求身高一米五,体重八十斤,我身高差一公分,体重差一公斤,我就失学了。其实我爷爷一米八五,我父亲一米七八,我还能长,那也不容申辩。
父亲托同村的一个老师问问能不能去县一中读高中,就是那个省重点,人家已经开学一个月了,回复是可以去,因为我的成绩是县里第八名。父亲骑自行车驮着我去学校,是一个仲秋的下午,秋雨绵绵,路两边的玉米还没有成熟,在秋雨中油绿油绿的,那情景我此生难以忘怀。我唯有学习可以做好,成绩一路追,到高一结束时追到第一,直到高三毕业,到高考,再没有被本县的同学超越过。
去年过年回老家,我向父亲问起同村的那个老师身体怎么样,想再去给他拜个年,父亲说他已经离世了。
大概是高二下学期,学校领导调整,我的语文老师做了副校长,化学老师(本来是我的班主任)做了教导主任,这样学校就安排我的数学老师做班主任,他好像耿耿于怀,大概是觉得他也可以当领导吧。以至于高三照毕业照时,他作为班主任竟然不参加我们班的毕业合影,在高三六个班里是唯一一个,其实我们班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体育比赛,还是卫生纪律等,都是名列前茅的,但是他并不觉得欣慰。毕业36年以来,我再没有去看过他,也没有给他拜过年。
又到了高考报志愿的时候。怎么算我都可以超过清华录取线三十多分,而且成绩极其稳定,没有一科是瘸腿,报吧。偏偏高考数学考砸了,平时一百零五左右的成绩,高考只考了73分。即使这样,我的总分也到了清华的录取分数控制线,只是我报了土木工程,而体检表上是色盲。就这样,我被刚刚成立的青岛大学插队录取,去学习企业管理。我想再复读一年,但是父母不同意,大哥等着娶媳妇,三弟在读高中,小弟在读初中,家里实在是拮据。金秋时节去青岛,平生第一次离开县域,第一次看见海,蔚蓝,震撼。学校派了一辆拉煤的大卡车接站,因为学校还在筹备,只招收了三个班,管理和数学两个班在青岛远洋船员学院借读,英语在南开大学借读。大一上学期,我又起意了几次要退学回去复读,老师也不支持,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就这样,一不留神就再也无缘我喜欢的理化生。
到了大一下学期,高数的盛老师从中科大来教学,讲的惟妙惟肖,我们用的是中科大的教材,号称全国最难的,我觉得我第一次真正对数学微积分开了窍,真想转系学数学,但是那时学数学不好找工作,有两个同学就从数学系转到了管理,我还是放弃了转的念头。自此与理工科彻底无缘。以我的内向性格硬着头皮学管理,没有兴趣,倒是看了些闲书,那时觉得量子力学名字好,天体物理名字好,就去图书馆借来看。其实自己读书很少,在这之前,除了小时候看过几本不全页的小人书,就只有高三时看过一本科幻小说,算是唯一的课外书。
上帝关上一扇门,总会打开一扇窗。如果不是上述的各种不如意,我可能也就无缘认识我的那个姐姐。
毕业后不如意,听说可以考研,觉得金融好,就去报考人民大学的货币银行,感觉自己英语数学的底子还在,政治就是背背,所以白天上班,夜里恶补金融,因为没有学过。半年后两科专业课都考了优,但是数学英语政治三科各得了57,58,59分,按规定只允许两科不及格,来年再考,就都达标了,但是人大的老师说今年本校的本科生把名额占满了,我就无缘人民大学,以很高的分数被调剂到天津财院金融系,学保险。
同样的金秋,我离开青岛去天津求学。我的导师刘老师是主管教学的副院长,我是他的开门弟子。也许是他没有带过学生,也许是他忙于行政事务,也许是他忙于出书,反正三年下来,他好像没有给我开过什么课。也好,我就跟着同学们找课上,什么金融的,财政的,统计的,会计的,只要给学分就行,我也把学分混满了。我还有更多的时间泡图书馆写文章,还把大学的毕业论文改了该,发表在南方经济上,当时好像是全班30多人唯一在一级报刊发文章的。
毕业25年以来,我同样没有回去看过刘老师,也没有给他拜过年。
我求昌乐县师范的门而不得入,求清华求人民大学的门而不能入,却去了北方交大当大学的老师,造化真会捉弄人。自己觉得当老师不够格,就离开交大创社会了。再往后,五道口金融研究所连续几年打电话,让我去读博士(交钱买学位,混人脉,我猜测),我心如止水。
我的求学经历应该不算顺利,是不是因为我不尊敬老师?我不得而知。但是怀疑自己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这样肯定不对。
老师们本也是凡人,也许他和她们都有自己的局限和苦衷,毕竟他们都教过我知识,教过我做人的道理,我应该感激才是,即使我没有勇气再回去看望老师们,也愿意祝福老师们,祝幸福安康,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