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铺天盖地,熏的人呼吸都困难,办公室每天都有同事带来的杏——麦黄杏。好久没回老家,对农事进度不太了解,但这个温度再加上杏子,宣告着又是一年麦子熟。
打记事起,麦收时节是最忙碌的!
收麦子最先从“打场”拉开序幕。每家或几家都有一个固定的平整场地,最少得提前半月把场地收拾好,先把地面上的石头嘎拉扫走,洒水,套上驴拉着石磙一圈一圈的碾,碾到平整碾到瓷实为止。庄稼人手中的鞭子偶尔会在空中抽出刺耳的“啪啪”声,以此恐吓想偷懒的驴子。
接下来就是开镰了。印象中家里的地得有六七亩吧,对“亩”这个单位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很多地。爸妈就那样一镰一镰的割,得割几千下还是几万下,无从考究,现在想想也是极恐怖的!割完得运回家,能套上驴用架子车拉回家的就算好地块了,有些地连架子车也过不了,得用手推车一车一车推出来。爸妈用桑杈一叉一叉的装到车上,麦垛越来越高,妈就力所不能及了,她就拿耙子搂装车散落的麦穗,这样的工序总要重复几十回。
卸到“场”里的麦子要均匀铺开,不能太厚,驴子和石磙再次登场,还是一圈一圈的转,转几圈要把麦子翻翻身,碾匀,碾到麦籽和麦秆脱离关系。这个时候的老家随处可见一人一鞭一驴一碾几吆喝。几亩地的麦子一场一场的碾,又是个大工程。
碾好麦子还得“扬场”——借助风势把麦子和其他秸秸秆秆的分离开。麦灰真透,个个扬场人牙显的格外白,鼻子窝格外黑,眼圈红里透着黑。
装袋子时我们姐弟就该上场了——撑袋子。一锨一锨的麦子哗哗倒进去,伴随着的也有一股一股土灰飘起来。
最轻松喜悦的要数大人们端着饭碗比谁家麦子打多,谁家麦子饱。由此再延伸谁勤谁懒,谁是种地好手……
你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吗?
收完还得种呢!花生,玉米,绿豆,黄豆,红薯……以前地多,种的杂粮种类也多,爸妈锄坑我们姐俩丢放种子,别抬头看,一畦一畦的跟着大人的节奏走吧,越看越愁人,南头走到北头,北头转到南头,N遍循环。经常是一大早吃完饭先去地里种会庄稼然后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下午放学一路跑,脖子里挂着家钥匙,晚上的汤一般都是我的活。
后来有了割麦机,打麦机一切好多了,但那段收麦阴影算是挥之不去了,以至于到现在对庄稼地里的活还是深入骨髓的恐惧,谁要让我下地干活,站在地边都会有想哭的冲动。
那时候决定种庄稼真是一种苦难。现在很少有机会闻到麦收时节风里裹杂着的麦子的土腥味,但父辈的辛劳,面对生活重担时坚韧还是挥之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