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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简简又丹丹
对于常年在外的人,老家的一切都会显得那样温馨可爱。
老家不仅有一片青山秀水,更有日思夜想的父母,和童年的一切记忆。回到老家,就回到了心灵里最温柔的处所!
“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虽没有恢复女儿装的急切,但是归家后喜悦的心情却是一致的。和妈妈拥抱,挽着爸爸的胳膊,不善于说爱的他们自然又激动的样子,这思念只会比我的更深。
楼上楼下各个房间走一圈儿,和家里熟悉的物件打个照面,心里直打“招呼”。再到大露台上看一看:近处是妈妈的一大片菜园子;菜园和房屋的周围有一圈儿树,那是小时候看着爸爸种下的,现在都已高过房屋;菜园旁边有一片竹林,那也是看着妈妈栽种,看着一年年葱茏起来;再远些田野阡陌起起伏伏;最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峦,还有山间公路上缓缓驶过的车子。
扑面而来的清新将我这心肺洗了个透彻。不时有鸟儿扑棱着翅膀,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或者是从眼前的空中掠过去,停在更高的电线上。
走到屋后的小山梁上,整个院子尽收眼底。不过现在的院子已经大变样,家家户户都是翻修的房屋,高达、宽敞又明亮,显得正中间的院坝愈发地小了。小时候我们在院坝里玩老鹰捉小鸡、跳皮筋、跳房子、滚铁环......永远不会嫌累,笑闹声能传出好远好远。现在院坝里没什么声响,半下午大家都去了田间地头。年轻一代都走向了城市,留下的都是老一辈,偶尔有一两个孩子放在老家带段时间,大家说我们这里不久会成为“荒田村”。
本来大家日子越过越好是好事,但是记忆里那座热闹的院落不复存在,心里像丢了什么东西,总有一丝怅然。
也许,儿时的院落终将归属于我们的记忆深处。
小时候爸妈很严格,随着我们慢慢长大,他们变得越来越温和。回到家里,他们的宠爱时时处处从眼睛里溢出来,只差没有把我们捧在手心。
帮妈妈做些事,她会笑着递来一个家伙什,腾出个位置,然后一起做。就算我动作生疏做得不好,妈妈也只是笑着,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一句一句、一步一步地教我——她知道我会跟着她学。于是我们一边做着事情,一边说着话。我讲了新房子的家具、工作中的事情、还有加班结束熬夜吃宵夜,还讲了我和妹妹在一起这些日子的生活起居,甚至通勤路上的趣事,越细、越琐碎的事情,妈妈越喜欢听。然后她也讲了家里的情况,从爸爸的忙碌开始,到她养的鸡鸭,蔬菜庄稼,还有偶尔去卖点儿蔬菜,亲戚朋友家的变化......反复说的是爸爸的东奔西跑,说他本来想少接些活儿,慢慢地轻松点儿,但是脱不开身,总有熟人介绍让他承包一些修房建屋,有时候操心上火等等。
一阵摆谈,我心里涌起幸福感,妈妈脸上的喜悦就更多了。
六月份,万物郁郁葱葱,妈妈的菜地也更葱茏,富有生机。
黄瓜、丝瓜、苦瓜、豇豆、四季豆、南瓜、冬瓜......有的还在开花,有的已经出现在餐桌上。那些花儿有黄的、白的、粉红的、紫的......它们都纯正到令人心颤,没有任何的画笔能还原这些来自大地的色彩。倒是蜜蜂蝴蝶们有福气,想来就来,看够了,舞累了,一番饮露喝蜜,想飞走又飞走了。
豇豆像不同粗细的绳索,从头到尾又直又均匀,从深绿到浅绿,长长短短,挂满了支架。苦瓜的前世也不知道有什么愁怨,这辈子满身褶儿,就没见舒展过。冬瓜的绿皮外披着一层霜,正在努力生长着。黄瓜,顺手摘下一根最顺眼的,皮上了嫩刺一抹就掉,掰成两段,和妹妹一人一半,入口嘎嘣脆,直接吃出世界上最纯正的清香来。
妈妈在菜园那边,抬起身看着我们笑。微风拂过她背后的竹林,竹梢轻轻摆动,发出一种极温柔的沙沙声。
菜园的另一边,老公和爸爸一起,正在用铁锨垒土。那里有一条排水沟,院坝人家屋后的房檐水会流经这里,爸爸每年都会疏通一两次。他们不时说着什么,应该是男子汉的话题吧。
想起萧红笔下那座“祖父的后园”,读着文字就让人身临其境,无限向往。可是此刻的我,就在这样的园子里,眼前的一切岂是文字可以真正描述和到达的!
小时候的我们,竟然一直盼望着长大。现在想想,真傻!
在家千日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好吃好喝总是少不了。
妈妈把最好的都拿出来,爸爸还要提醒说多做点。每一顿的菜肴,都海海漫漫地从方桌的正中摆到桌子沿儿,盘子之间的空隙还会重叠一两个小盘儿或者碟子。就连早餐,也丰盛到可以摆个早餐铺子似的。爸爸备了好几种啤的白的,老公陪着小喝几口,他也开心至极。
妈妈晒的笋干,自家的母鸡,用柴火炖上。咕嘟咕嘟煮着的时候,香味儿就飘了老远。一同飘进我鼻子的,似乎还有竹林里的清风和泥土芬芳。黄灿灿油亮亮的笋子鸡汤端上桌,在笑声中吃进肚子,最后变成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小时候,院坝里哪家炖肉,大家都门儿清。打招呼时,大人们会逗那家的孩子说:“今晚吃嘎嘎,好安逸哟!请不请我?”孩子也会笑嘻嘻地答“全部都请”。记不清楚我被这样逗过多少次,回答了多少次,心情却是愉悦的,似乎那些话会让锅里的肉更香!
妈妈做凉菜是一绝,我喜欢黑木耳拌粉丝。她会加上小葱段,辣椒油,香味俱全,开胃又下饭。我曾经学着妈妈的手法,又创新加入腐竹或者拍黄瓜,可总没那样的味道......妈妈便安慰我:“你整天都在上班,哪里有这时间做菜嘛。以后该学的时候,自然就会了。”
老家有年轻人回来,家里随时会来些或亲或熟的人。见到他们,立即起身,拉椅奉座,再笑盈盈送上茶水,就算礼节到了。如果能坐在一边,听听他们摆龙门阵(聊天),再好好回答些问题,就会受到他们的喜爱,直夸你虽然在城市呆得久却还是保持了谦逊质朴的本色等等。
大家多是来坐坐,就像记忆中的样子,他们随来随去,不分饭点不饭点。反正彼此都很了解和理解,遇上就留吃饭,没遇上就吃点茶水,主要都是来看看我们姐妹俩,看看我们过得好不好,是否有些什么大变化......不过,儿时那种端着饭碗串门的情况已经没有了,毕竟城里乡下到处都在变化,文明的风也早已经吹到我的老家。
有几位长辈则需要登门拜访,拎着礼品一家家去。这些礼品一看就是妈妈标准,因为爸爸好面子,出手更大方些。虽然他们送礼观点不一致,但总能互相理解,家里的礼尚往来也做得很周到。礼物虽不贵重,可妈妈说,符合老家的乡情和规矩就行,在外找钱不容易,花钱不能大手大脚,回老家一定要朴实,过分高调往往不被人念好,人心不敢猜测。
听完妈妈这些话,我感觉自己又读了一本处世“大书”,需要经历很多人事才能总结出这些智慧!
离家前一晚,爸爸妈妈请院坝里的长辈们吃饭,我们从下午就开始准备。满满两桌,席间听了很多各家两代人的变化和近况......个个红光满面、喜笑颜开,好不热闹。原来,那种浓浓的乡情似乎并没有远去,只是需要一些契机,需要我们去奔赴!
走之前的上午,我们一起转山转水,前山后梁,再穿过一片松林去看看水库。家乡的灵山秀水,在梦里就曾无数次慰藉我的心,一步步缓缓看,想把这些更真切地刻进心里。
小时候放牛捡柴常去的松林,除了树就是光秃的,远远就能看见人影和石头。现在树下的草木比人还高,松林边缘的那条路也被遮蔽大半,可我的双脚有记忆啊!就那么往前走着,往外一瞥就知道在山林的那个位置。
阴天有风,头顶松涛阵阵,身边的草木微微摇摆着,发出声响与之附和。这立体环绕的大写意的自然之声,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也是入骨髓入魂魄的故乡的声音。
爸爸带我们去爷爷坟前呆了一会儿。坟边的树苗已经长成很高的树;姑姑当年栽种的几丛太阳花,今年生发得更多,长了许多的花苞,还有几朵率先开放了。开出的有红,有深紫两色。这花耐贫瘠,很好养活,等全开的时候,还会有更多的色彩。
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在街上开小餐馆,表哥表姐们上学太远,就住在爷爷餐馆的楼上。我们和爸妈上街才去一次爷爷那,他总会把好吃的往我们手里塞......爷爷幽默,口才好,毛笔字也写得好,除了过年写对联,就是帮亲戚朋友写点东西。爷爷帮忙总是自带笔墨,还很乐呵。他写字的时候,会戴一副老花镜,镜框滑到鼻翼处。我们在旁边调皮太吵闹,他就佯装生气,眼睛从老花镜上方的空隙处瞪着我们,叫我们安静,声音却是柔和的。
爷爷走了多年,音容笑貌却清晰地印在我心里。既然来了,也在心里对他老人家说了些话,算是一份寄托吧!
回家有多开心,离开就有多不舍。
为了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坐最晚的车离开。
妈妈准备了很多,只象征性地拿了两样,倒是把家里的兰花、薄荷、仙人掌分了些,好生护着带走——我要它们入住我新家的阳台。从此,我就能天天看到老家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