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德行》
【原文】
阮光禄在剡,曾有好车,借者无不皆给。有人葬母,意欲借而不敢言,阮后闻之,叹曰:“吾有车,而使人不敢借,何以车为?”遂焚之。
【戏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说法如今很难再站得住脚了。
阮裕,字思旷,陈留尉氏人。德业兼修,曾为王敦主簿,后来发现王敦实在不是个东西,且怀有谋逆之心,阮裕便像当时很多文士一样借酒消愁,远离是非,却也因此旷了工,被王敦免职。后来阮裕又被朝廷拜为临海、东阳太守,屡辞征辟,隐居剡山。因为曾经征召其为金紫光禄大夫,故又称阮光禄。
话说阮光禄在剡县闲居时,曾有一辆好车,大概相当于现在的玛莎拉蒂之流,但是阮裕一点都不吝惜,谁来借车都行。
有一次,某人母亲过世,想要借阮裕的玛莎拉蒂去送殡,却又不敢开口。后来这事传到阮裕耳朵里,惹来他一声叹息:“我有车,却使人不敢来借,要这车还有什么用?”于是他居然一把火就把车给烧掉了。
有钱人就是任性,一言不合就烧车,按照我的理解,大概阮裕是这么想的:车,尤其是好车,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加深交流,在一借一还中增进我与他人的情感连接,在独乐不如众乐的实践中使我的人格得到升华。倘若,车成了一种障碍,成为他人对我望而却步的原因,那还不如烧了划算。
以上是符合教学大纲标准的官方版本,事实上,我还真不是这么想的。
阮裕烧车这个行为不大符合他读书人的身份,常有人问读书是为了什么?要我说,读书的其中一个功效,是叫人在解决问题时不必每次都选择最极端的方式。而阮裕在处理这件事上就明显小题大做了,对,就是这个词儿。
因为他在为一人而烧车的同时,就等于向其他所有找他借过车或准备找他借车的人宣布:你们丫加起来都不如丧母的那一个人重要。就好像某段相声里说的主人请客,唯独一人未到,主人脱口而出:怎么该来的还不来呢?
所有已经来的客人:WTF?!
其次,阮裕过于主观的推测了他人的行为。假若想要借车的人是我,可能会让我犹豫的原因数不胜数,试举几例:豪车虽然有面子,可是要欠个大人情,算了;阮裕这人虽然不错,但旁人可能会说我爱占便宜,算了;用那么好的车拉死人,舆论会不会说我作风浮夸,算了;豪车一亮相,万一引起来宾的交头接耳从而使葬礼显得不够严肃,算了。
就这么一直算下去,我们还可以举出更多合情合理的解释,但这些全都和阮裕以及那辆车本身无关。而阮裕偏偏就认准了死理,一把大火将中国共享单车事业烧退了千年。
好吧,扯了那么多,其实我觉得最接近阮裕真实想法的逻辑是:我置这豪车本来是想让朋友们都开心的,没想到却有人因此而不开心了。所以,干脆来个一了百了,谁也别用了,我也落得个清净。
典型白羊座,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