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鸦

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2025鸟窝超级写文pk赛第一轮淘汰赛。选词为“灰地”“信使”与“越……越……”。

清冷的日头将雾灰的天撕开一道口子。

几缕微弱的光漏下来,照在废弃的垃圾场上。几只黑鸦叫着、跳着,争抢一根腐烂的禽类骨头。稍小的一只被大的黑鸦啄伤了眼睛,发出沙哑的哀鸣。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就消散了,留下的几只黑鸦找不到吃的,扑腾了几下翅膀,相继离去。

一只黑鸦盘旋了几周,显然是被刚刚那微弱的血腥味吸引而来,它俯冲下来,落在一个旧麻布袋上。尖尖的喙“哒哒”啄了两口,没有滋味。它飞了几天,已经好久没有寻到食物了。它抬起身子,黑棕色的眼珠转着,生存本能告诉它,这里,一定有吃的。

突然,离它三米之外,一个人形大的物体猛然抖动了一下。黑鸦惊得飞起来,扑腾着翅膀,趔趄着,在空中保持平衡。它的黑眼珠紧紧锁住那个物体,小爪子在重新落地的瞬间,勾住地上腐烂的垃圾。一步一蹦,轻轻向那物体靠近。

那人形物体裹着褐红色的麻布,瘦弱得似乎能看到骨骼,一动不动。黑鸦疾走几步,靠近。它歪着脑袋,黑色的喙张了张,像是咽了一口唾沫似的。正当它想要再靠近一点时,猛然间,一只青灰色的手伸出,牢牢抓住了黑鸦。还没等黑鸦反应过来,已经被塞进了黑洞洞的嘴里。下一秒,鲜血的气味蔓延开来。

死亡,降临。

黑鸦发出凄惨的叫声,墨色的断羽掀起灰地上的尘埃。温热的血液还未流干,黑鸦停止了挣扎,小脑袋无力地垂着,它刚才神采奕奕的黑眼珠,此刻变成了死寂的灰雾色。

“科科科……”那物体发出骇人的笑声,仿佛是喉咙里卡了泥沙。它掀开身上的麻布衣,一颗青黑色的脑袋露出来。

那是一个人。不,确切来说,已经不是人。它像是一只鬼,一只从地狱而来的,讨债的鬼。

“这就是抢走符水的……下场!把符水还我……还我!那是……我儿的命……”它用牙齿撕扯着不再动弹的黑鸦,声音沙哑而诡异。

“还有五只……五只就凑齐了……”

1

盼儿在云香的怀里哭。

起初,他还像只猫儿,哇哇的哭声在夜里撕碎了云香的心。云香将白天攒下来的清水倒在自己撕下来的布条上,一下一下擦拭他潮红的小脸、滚烫的耳朵、无力耷拉着的小手和小脚。盼儿闭着眼睛折腾了两天,烧没有退。

“咕咕——”他哭得小声了些,不那么闹腾了,就窝在云香怀里,赤红的小脸蹭在云香的胸脯上,奶也不吃了。云香将她干瘪的奶头塞进他嘴里,他都不吮吸。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半睡半醒。

“嗯嗯……”第三天,盼儿哭得更小声了,像是喉咙里发出的哭声,夹带着一丝漏了风的风箱声。小脸上的红退去,连小嘴巴都干涸苍白了。云香挠着头发,将他紧紧拥在怀里,咬破了手指,涂在他苍白的嘴唇上,孩子依然一动不动。

“再去求求王老板的婆娘吧,说不定能拿到药。都是当母亲的,她应该理解你的。”莲嫂子坐在云香身边,微微冒汗的手越拽越紧。她攒下来的药过期了,盼儿吃了不但没退烧,反而更严重了。“你等入夜了,大伙儿熄灯了,就去,拿上这个。”莲嫂子从怀里摸出半个银镯子,撇开脸,递给云香。

云香没有接,枯黄的手指在盼儿的小脸上抚摸着,眼神空洞。“嫂子,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莲嫂子一愣,手伸在半空,不知该收回还是维持现状。“还不是命苦?不是苦命人,谁会来灰地?这座泥土和垃圾做的城,没有希望。没日没夜地劳作,换一点清水和粮食。手起了泡,熬瞎了眼。隔半个月就会少一批不听话的人、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好像是被送走了。哦,我还听说,不是真正的被送走了,而是被卖掉了。你知道吗?偷偷出去又回来的人,在城外面的垃圾场,看到的那些被送走的‘人’,都没有内脏。就那样暴露在阳光下,被丢弃在垃圾里,被乌鸦啄食。”莲嫂子像是看到了那惨不忍睹的景象,身子抖了抖,她收回银镯子,伸手将孩子要了过来,“把盼儿给我,等下夜巡,王老板不在,你就摸黑去求他婆娘,女人家耳根子软,兴许能成。”

“我们生下来,命就该如此吗?”云香问。

“也不是的,”莲嫂子回答,“我前半辈子过得挺好的,丈夫开公司,挣了钱,我跟着过了些好日子。要不是被骗,公司破产,老公跳楼,我为了躲债,才不会来这里。看个人造化吧。”

“我在山里出生,长到十六岁,嫁给了孩子他爸。嫁过去没多久,孩子他爸被山洪冲走,村里的单身汉想强占我,我逃了出来。我不知道身份证是什么,找不到工作,睡桥洞,被流氓欺负。灰地,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一滴泪在云香话音未落之时,先一步落在了黑色的土地里。

“来到灰地的,都是在城里不能生存的。想要出去,难。不过,你还年轻,还有希望,就是要费些事了。先不想这些,先去给孩子弄些药,活着。之后再求王老板的婆娘,把孩子带出去治疗吧。”莲嫂子轻轻拍着气息微弱的孩子,眉头拧巴成麻花。

云香猛然站起来,又不稳地跌坐在地。她蹙着眉头,咬着唇。

“怎么,双眼发黑吗?”莲嫂子有些担忧,“你这样下去,自己都快要撑不住了。”

“没事,缓缓就好。”云香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等听见外面有沙沙的脚步声,她才扶着土墙缓缓站起来。她干瘪的手指死死抓住掺了稻草的土墙,在上面留下一道灰白的印子。风从吱呀的木门溜进来,吹起她垂在额前的碎发,她咽了口唾沫,冲了出去。

2

云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在地面用力磕着,灰色的土扬起来,呛得她咳嗽。“老板娘,求求你,给我几粒药吧,盼儿,已经烧了三天了,再不吃药治疗,快要……”云香不敢说出那个词,只要一想到那个词,她的心就像被石磨碾着疼。她死死抓住老板娘的裤腿,眼泪控制不住地溢出来,砸在泥土里,开出一朵朵小花。

“云香,不是我不给你药,是这段时间,上头对大家的工作不满意,没有及时发放物资,我也缺药啊,你看,我这脸还肿着呢。”老板娘的声音不紧不慢,透着一丝无奈。

“老板娘,求求了,就一颗,一颗就好,让盼儿度过今晚。”云香不敢抬头,额头磕在泥地上,沙土迷了眼睛。她闭着眼睛,弓着腰,快要卑微到尘埃里。

“哎呀,云香啊,你就别为难我了。上次发了药的女人,半夜逃了出去,再也没回来,我家老王挨了上头的批,让看严点。”老板娘顿了顿,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左脸,“你要不,去城外的庙里求求?听说,那里有能治病的符水。”她想要将云香拉起来,但云香不起,依然匍匐在地,她只好作罢,“那里的菩萨很灵验,去求求吧。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云香跪坐在地上,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菩萨?治病的符水?云香抬起头,眼珠忽然一动,苍白的嘴唇颤抖着。那个符水,她当然知道。只不过,想要得到符水,她需要冲出这座钢铁一样的土城,割破手臂,用血画上法印。见到菩萨之后,给向菩萨传递信息的信使献上诚意,得到许可之后,才能得到符水。还有那符水,不能用一般的器皿装,要用有温度的容器。她上哪里去弄?更要紧的是,这符水不能出差错,一旦脱离容器便会失效。

“走吧,他快回来了,从后门走,别让他发现了。”老板娘听到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一时慌乱,在云香怀里塞了些什么,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推出门外。

云香刚刚出去,“沙沙”声就停止了,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老板娘的哭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埋着头,手里摸着老板娘给她的东西,往她的住处赶。

推开门,云香就看见莲嫂子抱着盼儿坐在墙角的稻草堆里,打着瞌睡。她用手指探了探盼儿的鼻息,手指上传来如羽毛般微弱的触感。还好,盼儿还在。她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老板娘给的东西。

就着月光,云香看到那是一个纸包,揭开来,看见了一些白粒子。云香用手指沾了几粒,放在嘴里尝。咸的,是盐。云香大喜,这个盐要是泡水喝,或许能缓解一下盼儿的病。她摇醒正在打瞌睡的莲嫂子。

“嫂子,你那……可还有清水?”她的声音颤抖着,有些沙哑。

“有!”莲嫂子看她的样子,有些惊讶,顿了一秒,大声回答。

“快,给我,给盼儿冲点盐水喝。”云香的黑眼睛瞪圆了。

“好。”莲嫂子抽着鼻子,抹掉一滴眼泪,伸着麻木的手臂将孩子交给云香,站起来去取水。

孩子的嘴撬不开,盐水顺着小嘴巴流到尖尖的下巴上。盐水全撒了。云香急得捂着胸口,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办?”莲嫂子抹了一把额前的汗。

“去求符水,现在就去。”云香木木地回答。

莲嫂子呆立住了。

3

灰地,虽然是一座土城,却异常坚固。它由泥土、树枝、垃圾、废铁混合制造而成。城被高高的围墙圈住,只有一个大门,供王老板和他的手下运半成品进来。住在灰地里的人,将半成品加工后,换取基本生活所需。活着,已经很不容易,更别说自由。想要出去,要么,必须得到王老板的许可,要么,变成“垃圾”被丢到城外的垃圾场。

在灰地的最角落,有一个直径约三十厘米的小洞。除非是小孩,一般成年人不可能钻过这个洞。但瘦小的女人可以。

云香正在穿过这个洞。洞太小,云香钻起来很吃力,肩膀、手臂、盆骨处因为强制通过,而被土墙里尖锐的树枝和铁片划破。很快,她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暗红色。

她咬着牙,涨红了眼,奋力一搏——她出来了。

空气里有微微的血腥味,云香觉得,这是自由的味道,也是希望的味道。她顾不得看外面的风景,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朝西边跑,一直往西,那里有石阶。上石阶之前,在手臂上用血画上法印,爬过九百阶石阶,就能看见菩萨庙。记住,别回头,别停下,要一口气爬上去。”

肺里的空气因为快速奔跑,在急促的呼吸中被消耗殆尽,云香猛吸一口气,胸口剧痛袭来,她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耳边时不时听见几声鸦鸣,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云香不敢停下。她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肩膀、手臂、腰背,都剧痛无比,但此时,云香只觉得这是活着的标记。

近了,云香的直觉告诉她,她正在靠近。她已经越来越接近希望了。“刺啦——”一声,她将衣袖撕碎,露出鲜血淋漓的手臂,两只手在手臂上画着莲嫂子教给她的符号。

看到石阶了,她一头栽倒在石阶上。骨头与牙齿碰撞的巨大声响,让她的脑袋顿时发出嗡嗡声。不过很快,她就振作起来。此时,天快破晓,远处,有一丝白雾似的亮光。

云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风的呜咽、黑鸦的哀鸣在她耳边响起。她迈开腿,踩上了第一阶石阶。

有微风拂过云香苍白的脸颊,她嗅到了血腥味。一只俯冲而来的黑鸦,在她的手臂狠狠啄了一口,被她抡起拳头打飞。脚颤抖,手抬不起来,眼睛也模糊不清。但云香,一刻也没有停下。

九百阶石阶,在她脚下,也不过如此。

打火石点燃了油灯,小小的泥塑菩萨,住在狭窄的石头庙宇中,泛黄的袈裟裹在它的身上。云香抬眼看,与菩萨的双眼正巧对上。那是一对空洞洞的眼窝,黑而粗糙,吓得云香倒吸一口气。

菩萨一手做佛礼,一手做兰花指,指着香案上的一个豁了口的瓷碗,里面有半碗飘着黑烬的水。

符水!云香的心忽然提起,她左右张望,“找信使,拿符水!”

“你来求什么?”一个苍老的男声响起。

云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信使大人,我、我来求符水,救……救我的孩子。”

“那你拿什么跟神灵交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那个声音近了些。

云香摸出怀里莲嫂子给她的半个银镯子,低着头,挺起腰,将镯子放在香案上,“这个,这个给菩萨,求菩萨赐符水。”

“你的孩子怎么了?”那声音就在云香身后。

“孩子高烧不退,快要……快要没了……”云香匍匐着,闭上眼睛,泪水挤出眼眶,掉在她沾了血污的手背上。

“如此……你是从那来的吧,灰地。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过太多。你回去吧,这里救不了你。”信使的声音无比冷漠。

“不,”云香抬起头来,却没有起身。她眼睛巡视着石庙,没看见人,却看向那碗符水,不经意间,瞥见了菩萨的小指像是断了重塑的,一小截杂草从指头里露出来。她赶紧低下头,“您得救他!他还那么小……那么可爱,他不能死……我还等着您救命。”

身后的信使没有说话,石庙外传来两声鸦鸣。云香的额头上冒出汗珠,现在是什么情况?信使走了吗?她挪了挪跪麻了的腿,微微侧着脸,想要朝后面看。

“别回头,你要是执意要求,那符水你拿去。”

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云香松了口气。

“东西,也不要你的,你自己拿回去吧。”

什么?不要东西?那个要献给菩萨的诚意,给不出去了吗?倘若给不出去,是不是就……

“不不不,不能坏了规矩,要给的,不给就不灵了。”云香连忙又磕了两个头。

“信这个,还不如把这个拿回去给孩子冲水喝,兴许能退烧。”身后的声音似乎被突然激怒了,哼了一声,往香案上丢了什么东西。

云香只听见“咚”的一声,石庙又恢复了死寂一般的静。

“信使,信使?”她喊。

没有回应。信使走了。

云香快速站起来,急切地想要拿装符水的碗,可手指处却袭来割裂的痛感。破碗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手指,符水很快就变成了粉红色。血腥味再次钻入云香的鼻腔,但她觉得很安心。

“要用有温度的器皿装。”云香想起他们说的,她没有保温杯,也没有其他的瓶子,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云香端起碗,连带那些染血的黑烬一同饮入嘴里。铁锈味与烟熏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她提起一口气,屏住呼吸,之后放松肩膀,慢慢呼吸。

香案上,除了那半块银手镯,还有一小块淡绿色的物体,像是某种草 药的结晶。她将结晶收入怀中。

下山的路,黑鸦越来越多,好在一切顺利。盘旋着的黑鸦“哇哇”叫着,云香的眼皮开始跳起来。她寻了根枯树枝,走得极快,脚步有些凌乱。她不敢吞咽,口腔已有酸涩之感。她眼冒金星,紧紧抓住手里的枯树枝,步步小心。

几只黑鸦盘旋着,云香知道,它们是被她的鲜血所吸引。但她的伤口已不再流血,没什么好怕的。它们只要敢来,她就用树枝打它们,没有树枝,就用手撕碎它们。它们只不过是低等的飞禽,她还是奈何得了的。只要下了石阶,对,下了石阶,穿过那个小洞,去到灰地,盼儿就有救了。

想到这里,云香不禁咧着嘴笑了一下,她的唇角流出一滴符水,她吓得脚下一滑,从石阶上滚落下来。

好在,只滚了十几级阶梯,她就落入了灰黑色的土地里。她趔趔趄趄地爬起来,望着东边。那边,有一片白。

她望着那片白,一瘸一拐疾步走着。之后,她扔掉树枝,忍着剧痛跑起来。她越跑越急,越跑越畅快,仿佛忘记了身上的伤口。她感觉自己被治愈了,她的身体是那么轻盈。菩萨,是站在她这边的。

灰地,就在眼前。那土灰色的城,如今在朦胧中,染上了一丝柔和。

近了,只要穿过那小洞,盼儿就有救了。他会睁开他水灵灵的黑眼睛,裂开嘴朝她笑,伸着瘦小的胳膊要她抱。他能学会走路,叫她“妈妈”,和她一起依偎着,看日出。

眼前一阵恍惚,云香揉揉眼,看见几个人从灰地的城门出来。为首的是个强壮的男人,似乎挥舞着什么。后面有个矮小的女人,朝她呼喊着。是莲嫂子吗?不,她应该在守着盼儿,那是老板娘?她听不清,看不清。她感觉有些累了。

再过了大概一分钟,或许两分钟。有棍子落在了云香的头上,她跌倒在地。迷迷糊糊中,她只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翻涌着,她死死闭紧嘴,舌头往后抵住上颚,让符水尽量含在喉头。可有人踢她的小腹,踩她的胃,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将含在口里的符水连同血水吐了出来。几只黑鸦俯冲而下,那团变成褐色的温热秽物,瞬间被鸦群争抢着,啄食干净。

“不——”云香惊呼一声,昏死过去。

4

云香睁开眼睛,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像是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在悲鸣。

“她不能再用了吗?”一个男声说。

“我老婆说她喝了符水。那符水是有诅咒的,喝过了就被污染了,只能丢到外面去了。”是王老板的声音。

“真是可惜了,明明买家都看好货了。”

云香的眼皮很沉,她再次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云香感觉身体不疼了,隐约之间,她听见一个女人在哼歌,那是一首童谣。童谣是她每天给她的盼儿唱的那首。女人的声音很轻柔,唱两句,又停下笑笑,像是在逗孩子。

“盼儿乖,盼儿睡,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等你睡醒了,病就好啦!”

云香猛然惊觉,那是莲嫂子在哄她的盼儿。

盼儿,好了吗?

她迫切地想要去一探究竟,只一个伸展,她就飞了起来。这种感觉,真好。

云香缓慢地睁开眼,在耀眼的阳光中,她好像看见了灰地变成一个土黄色的小方块。她再一伸展,飞向了灰地,她好像看见莲嫂子将一块淡绿色的结晶物体放入铁杯中融化,一勺一勺喂进盼儿的嘴里,盼儿的黑眼睛像星星。

云香的嘴角弯了弯,她在怀里摸了摸,那结晶不知去向,只有一小块残渣。她颤抖着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铁锈味中,裹着一丝微微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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