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山里的路上，居然下起了雨。看到一个女孩儿在雨中等车，我把车停下。得知她的目的地是我们要途经的地方，我让女孩儿上车。女孩儿犹豫了一下，上来了。这让吴蕤看起来有些不高兴。我跟她解释说，一般说来，我一个人开车的时候不捎男人。
只捎漂亮女人？
也不捎女人。
为什么？
如果捎男人，我怕遇到坏人；如果捎女人，我怕人家担心遇见了坏人。
吴蕤和女孩儿都笑了。
到了水库，我跟吴蕤继续解释说，如果车上坐了美女，我不捎丑女人。
为什么？
我怕美女有同情心。
如果车上坐了丑女人呢？
我不捎美女。
是怕丑女有嫉妒心吗？
我说吴蕤你能举一反三了。
这雨怎么不停啊？吴蕤轻笑了一下问我，不是说“来的快的，去的也快吗”？
凡事总有例外嘛，我们可以不寻源，也照样玩得开心。我边说边打开后备箱。
啊！这都什么呀？吴蕤惊呆了，不知道我是一头爱捉鱼的“驴”。
我一样一样地指给她看：便携帐篷、折叠遮阳伞、充气橡皮艇、小气灶、烤炉、渔网……
我们一起把遮阳伞架起，地面铺上防潮垫和地布，支起烤炉，组起气灶。做完这些，我让吴蕤把保温箱里的蛤和竹节虾洗好。
你呢？我干活你做什么？
我在车里换上速干衣服，套上救生衣，又捡出了两挂网，告诉吴蕤：去捉“虫子”。
我把网放好，爬上岸来。点燃气灶，把蛤和虾先后煮了。吴蕤变戏法似得从包里拿出了四个二两半装的“白兰地”，告诉我说她只带了这个。我说先不着急喝酒，凑手把方便面也煮了。
这将是我吃到的比较有规模的方便面，我先尝一口。吴蕤看着盆里刚捞出来的方便面说。
我煮方便面时里面放了剥好的竹节虾和蛤，又打了两个鸡蛋，撒了些葱花和几片菠菜，适当倒了点蛤汁里面，心想吴蕤尝了以后一定赞口不绝。
她却说，好吃是好吃，但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我问她，你也打热衷于吃方便面的年代走过？
好像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个过程。吴蕤抿了一口酒说，我儿子吃饭挑剔，但一见到方便面就乐了。
我说彼此彼此，我儿子见到方便面也总要先“哇”上那么一声，然后就奋不顾身地吃起来。现在儿子吃方便面前，妻子都给他先戴个围裙。
那时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我还爱吃葱花饼，另外有一种叫“三刀”的甜食，都吃得拿不下口来。
我那时爱吃小笼包，灌汤的那种，一块八一屉，在学校的西门口；东门口有家烤羊腿的，六块钱一只，散啤酒五毛钱一罐头瓶，只有拿到生活费那天，才舍得去奢侈一下。
也许方便面仍旧是方便面，葱花饼依然是葱花饼，只是人不比当年了。
是啊，心境不一样了，感觉如何能相同？我们怀念的不是年轻时喜欢喝的方便面，而是喜欢喝方便面时我们正当年轻。
那时我可有创造性了，知道我怎么煮方便面吗？吴蕤看了我一眼说，我用“热得快”放在脸盆里烧水煮面，有时还出去偷棵白菜煮一煮。
这算哪门子创造性啊。我不屑地说，我学龄前用火柴点鞭炮把自己的手炸了；上小学时用放大镜把邻居家的麦秸点着了，结果烧了自家的房子；初中在教室里把火线用铅笔芯连接，然后打开日光灯，给同学点烟。
我读书的时候也很调皮，像男孩一样。吴蕤说，高中在实验室里偷了一块钠，放在装了煤油的瓶子里，和人家打赌说“水里也能着火”赢了十块钱；到了大学，我整天揣摩如何钻木取火，后来火是取出来了，功课却险些不及格了。
我们一起哈哈大笑，吴蕤说干了。
不急的，我们的主菜还没上呢。
什么主菜啊，鱼吗？
我说我去看看网到了鱼没有。
这将是你吃到的最好的鲫鱼。我拎着鱼篓站在吴蕤的面前，不无炫耀地说，你看它的鳞多白，一点污染都没有；水又那么清，没有淤泥味儿。
哇！这么多！怎么吃啊？
一半熬汤，一半烤鱼。我说，你把鱼剖了，一半打鳞，一半不打，我去备料。
吴蕤的兴致很高，不一会儿把十几条鱼拾掇干净了。我也架好了烤炉，引燃了木炭。
还需要我做什么呢？吴蕤问。
我把烤炉挪到她面前，把烤鱼夹递给她说，你负责烤鱼，边喝边烤，只需撒点儿盐上面就成，我负责熬汤。
多亏下了雨，要不“寻源”多无聊啊。吴蕤把鱼架到烤炉上。
我们边吃边寻源吧，寻找心灵之源。我说，水有源，树有根，病有因。
实话跟你说吧，我主意早已打定，只是在寻找心理上的支持而已，我想找个情人就是有病？吴蕤瞅了我一眼说，我还要继续找下去的，你和谁说教呢？
我连忙检讨说，我表达的不对，我是想说“事有因”。
我倒想听听你的高论。吴蕤的嘴角翘了一下。
就接你的“继续找下去”说吧，这叫“破窗理论”。我也有些不高兴了，把打好鳞的鱼一股脑儿倒进锅里。
去你的“破窗理论”！吴蕤把烤鱼夹狠狠翻了一个个儿，我的婚姻就是一夜情修成正果的，这叫“破鞋理论”？
我感觉这个话题不能再进行下去了，何况人家今天也没提到“咨询”。于是说，我没生气，你也别生气。
卫道士。我不要听你说这些。吴蕤把酒喝完，用力把瓶子扔在了石头上，“蹭蹭”要往山下走。
我站起来，拉住她。这时意外发生了：脚下一滑，我失足了，和吴蕤同时滚到了水里。
至于后面的事情，那就更意外了。所有的意外都是天意，是上天的安排，人是胜不过天的。
吴蕤躺在我匆匆扎起的帐篷里埋怨，你为什么不早点要我？害得我多过了一次手。
据说职业的心理咨询师是不能随便和访客上床的。当然了，下水也不行。人算不如天算，上天有眼，人是瞒不过上天的。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和吴蕤撒谎。于是我说：我的心早动了，但前两次见面时你没想好，今天你倒是想好了。
胡说。你怎么知道我想好了？
因为前两次你穿的裤子。而今天，你穿的裙子。
胡说！吴蕤爬到我身上捶打着我的胸脯说，你怎么这么黑呀？
已经白了很多了。我告诉她，03年夏天，我路过纳米比亚，就去看看我妹夫。妹夫的朋友把胳膊伸出来和我比较，说“我们俩的肤色差不多”。他的这个朋友，是黑人。
哈哈。吴蕤大笑，你妹夫在纳米比亚？
北京举办奥运会期间，他在南非；估计南非举办世界杯时，他应该在博茨瓦纳；更多的时候，他在赤道几内亚。受了吴蕤情绪的感染，我有意要开玩笑。
吴蕤鼻子嗅了嗅，什么味儿？
不好。我把她晃了下来说，鱼糊了。
不去管它。
我说我懂你的意思，鱼，我所欲也；“欲”，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欲也。
吴蕤笑道：鱼，你所渔也；艳，亦你所猎也。二者兼得，不亦说乎？
做汤的鱼已经沾锅了；而烤鱼夹里的，则直接火化了。吴蕤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问我：不会有人来吧？我要洗个澡。
洗什么澡啊，“局部”洗洗就成了。我问她，还要吃鱼吗？
吃什么鱼啊。吴蕤从水里出来，拎了一瓶酒，扯着我进了帐篷，俯在我耳边轻声说，吃这个，吃饽饽，吃饽饽枣儿。
吴蕤确实是一个有创造性的人，但不是“煮方便面”能体现出来的。
你和老公也这样吗？我问她。
我二十岁那年遇见我的老公，那时他经常安排我的周末。后来在午夜的海滩上，他完成了我的成人仪式。事后非常后悔，又很担心。担心怀孕、担心被别人知道、担心未知的未来；后悔从此就是他的人了，永远是他的人了，自己是个坏女人了，而过几天又渴望这件事情。
我说你的工龄比我高五年。
去你的。吴蕤坐起来喝了一口酒，把空酒瓶放在我的额头上说，我一直喜欢我的邻居，他也喜欢我，并且对我特别好。每次假期回去，邻居都找我玩儿。玩着玩着，我就哭，一个劲地哭。他问我原因，我也不说，就感觉特对不起他。我在大学学的是酿造，毕业了和老公一起来到酒厂。有段时间，我特盼着老公娶我，哪怕只去扯个结婚证就离婚。这样，我就能安心地面对别的男人了。后来，老公真的娶了我，我才松了一口气。结婚以后，我找了个时间去找我那邻居，千里迢迢地去找。告诉他“我结婚了”，然后和他上床，在一起呆了一晚上，我又千里迢迢地回来了。不和他上床，始终觉得亏欠他的。
小女子无以还报，唯有以身相许？我笑着说，古时候女人就懂得拿这个还人情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和老公的那次，才是出轨，但后来我们成了。而和邻居的那一夜，我非常心安，并且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我说出去烤鱼吧，还有好几条呢。
温饱思淫欲，淫欲完了又要解决温饱问题。吴蕤笑。
人这一生，主要是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上面”的问题，一个是“下面”的问题。把这两个问题解决好了，基本就没烦恼了。
那孩子呢？
孩子属于“下面”的问题。“下面”的问题，都是大问题；“上面”的问题，是基本问题。
呵呵，有道理。吴蕤翻着烤鱼夹问，为什么不打鳞呢？
你小时候烧过青玉米吗?烧青玉米的时候，不要把胞衣剥了。这鱼鳞就相当于胞衣的作用，熟了的时候，把鳞剥掉，里面的肉既干净又细嫩。
小时候我们不敢偷别人家的玉米，和我姐姐俩偷自己家的，然后争着吃，争着吃的才有味道。
也不完全是这样，“争东西”是一种天性，与生俱来的。大概多数负面人格特征都来自童年，只有受到教化之后，人才懂得“温良恭俭让”。
人之初，性本恶？吴蕤问。
是这样。我妹夫不是在赤道几内亚吗？我妹妹就跟我说，“常此下去，洋洋会缺少父爱的。可不能因为这个，影响了孩子的成长”。但我妹妹并没有把洋洋送到赤道几内亚，而是送我这儿了。就有那么一两年，我的业余爱好是看孩子。
你妹妹可够会省事的。吴蕤笑道。
外甥来了，是亲戚也是客人，对客人就要客气点了。所以当儿子和外甥挣起来时，我说儿子，“哥哥要让着弟弟”。儿子就说，“就大那么十五天，我就得让着他了”。他是感觉这“哥哥”当得有些冤枉，但还是让了。当然了，他让的很不甘心，就跑到妻子那里诉苦说“爸爸真讨厌的，不帮助我说话，都是帮助我弟弟”。下次再挣东西的时候，他就不这么说了，他换了说法——“大人得让着小孩儿，小孩儿不用让着小孩儿，我也是小孩儿”。
呵呵。吴蕤接道，原来是“哥哥弟弟”，这一下变成俩小孩儿了，同一起跑线了，谁也不用让谁了。
嗯。就开始争了。开始儿子争的是“弟弟有的，我也得有”。这好解决啊，吃的玩的买双份就成了。
呵呵。你儿子这“三段论”把角色成功转变了。
但很快，这种平衡格局被外甥打破了——“哥哥没有的，我也要有”。这就不好办了。有一次带他俩去商场，外甥一眼看中了一架遥控飞机，他大喊着“我要飞机！我要飞机！”，我一看那标价，800多，就说“洋洋好眼力，舅舅没带够那么多钱”。但外甥并不罢休，“我和哥哥在这里等，舅舅回家拿钱”。我说家里也没这么多钱，他又安排我去银行取。不买吧，外甥要了；买吧，800多。
给外甥买了，你儿子也得要，就不是800多的问题了。
是这样。如果买了，又回到“弟弟有的，我也得有”的矛盾上了。所以我决定不买。外甥就把刚买的“宝剑”在膝盖上折断了，“破木头，骗人的”。但他只扔掉了前半部分，他用剩下的带柄的那半截敲自己的脑袋。敲右边一下说“我叫你不给我买飞机！”；敲左边一下说“我叫你不给我买飞机！”……
哈哈，你外甥自虐啊？
这还没完，第二天儿子哭了，他的“宝剑”也被折断了。外甥舌头一伸，笑了一下，跑别的屋子里了。矛盾再次升级了——“我没有的，哥哥也别想有了”。
我来分析一下孩子的心理。吴蕤又喝了一口酒，把空酒瓶塞在我的嘴里说，“你有的，我也得有”是需要平等关注；“你没有的，我也要有”是需要特别关注；“我没有的，你也别有了”是不希望别人得到关注。
吴蕤说完，把酒瓶从我口里拿下，是该我发言了。
差不多吧，我也说不好。包括“自虐”，都是希望引人注意。如果说你出轨是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那么外甥的自虐就是用“惩罚自己来证明别人的过错”，有点“死给你看”的意思。“自虐”不是目的，目的还是被关注。孩子都非常懂得利用感情，以感情相要挟。由此也许可以产生一个逆定理：感情用事的人不够成熟。
切，你是说我不够成熟？
但凡不够成熟的，经常足够天真。而“天真”是和“可爱”联系在一起的，你有听说过“天真成熟”的么？所以即使你不成熟，也够可爱。
你说的“可爱”，是“可以爱上”吗？
是“可以做爱”。我坏笑了一下说，我错过了爱你的时机。以往的经验是，男人爱女人爱得欲罢不能，是因为没有上床；女人爱男人爱得死去活来，大概是上过床了。
你是说操之过急了？吴蕤笑得意味深长，似乎没有生气。
再早些更好，但那时我们没遇上，现在我都刀枪不入了。我拿起酒瓶说，爱情就是一这瓶酒，喝一口少一口，我现在是个空瓶；如果你还能爱，那么节约资源吧。
我不会是又遇到了“集邮男”吧？吴蕤看着我，一脸的警惕。
你都快成“集邮女”了，集够一个“小全张”了。我说，爱你的、你爱的、你不爱的、不爱你的，都齐备了。
我生气了，你没有尊重我。吴蕤站起来假装要走，随后她被自己的话激怒了。她说，是不是觉得我和你这样了你就可以羞辱我？我和一百个男人好和你有关系吗？
你和一百个男人好我依然以我的方式尊重你，你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我拉住她说，我只是开个玩笑，衣服没干呢，你要戴三片树叶走吗？
你的方式？你如何尊重我？
不在人前炫耀、不在背后探究、不干涉自由、不随便打电话、不因为我的原因给你制造任何麻烦。
呵呵，我要是给你打电话呢？会给你添麻烦吗？
我说这个我会处理好。结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有相对的自由，毛毛的宽容几近放任。我想要么是她对我太信任了，要么是根本不在乎我。如果是前者，显然我已经辜负了，她知道真相后会难以接受；如果是后者，又让我难以接受。
这还不够，我想要一个名分。
名分我都给了别人了，这是原则问题。我说，婚姻就是一纸合同，我要率先撕毁合同，就不是“重合同守信用”单位了。
看你吓得，其实你已经违约了。吴蕤说，我只要一个“情人”的名分，而不是做你的临时姘头。我不拿你当彼岸，你也不能让我在男人的海洋中如船一样飘来荡去。
大庭广众之下的东西，才叫“名分”。我笑着说，如果“情人”也算名分，我可以给你“妻子”的名分，不过是“山寨版”的。
都到这份上了，我要的是你内心的认同。吴蕤说，你不能因此而轻看了我。
看来我们都多心了。在一些互动的运动中，比如足球、篮球、乒乓球，都有一些假动作。只有认清了这些假动作，我们才能得分或者阻止对手得分。男女间的互动也有“假动作”——伪装的形式接触身体，投石问路。不被认同，“意向动作”停止，彼此间的交往停留在或继续探究或点头打招呼的层面；一旦得到认同或默许，那就能进行男女间最高层次的交流了。所以说我们已经认同过了。
天晴了，但我们没有去寻源。用吴蕤的话说是“没有必要了”。那天风未动，树也未动，我们的帐篷却有节奏地动了一个下午。吴蕤后来的说法是“人的心动了，帐篷才动”。
我和吴蕤在一起呆了两年。在这两年当中，吴蕤的老公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我和吴蕤却越来越和谐，一度我们想去租房子。后来吴蕤说“还是算了，可别日久生情了”。我们的目的性都非常强，见面以后，直奔有床或者无人的地方。许是业精于勤荒于嬉的缘故，也许是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吴蕤语）的缘故，她还有意外的收获——“非常精确地来了，误差没超过十分钟”。我也有收获，跟吴蕤学会了计算安全期：她不说“前七后八”，她说“七上八下”。心就象一个杯子，“彼”盛得多了，“此”盛得变少。身体则是一把枪，单位时间内射击的次数象征着某种能力。时光过于美好，所以我回家以后枪经常是空的。
一转眼，又一个七夕到了。
毛毛躺在床上，照例贩卖她从学校带回来的那些听闻：小俊媳妇的姐姐喝药了……
嗯。
在医院抢救……
乌克兰流感死了很多人了……
嗯。
人活着不容易啊……
嗯。
不容易，那干吗还有人自杀？
这回不能说“嗯”了。毛毛用的是问号，再“嗯”的话，敷衍意味就太明显了。我感觉掉进了她的圈套：哦，这个……是这样……就是因为不容易，才自杀。
是这样啊？
嗯。我非常肯定。
她还是察觉到了：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感觉离你很远；你在我身边了，又觉得离你更远了。
哦？
毛毛把身体扭过去。一会儿她又转过来说，抱着我。
我就把胳膊伸到她头下。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没有。
你有多长时间没碰我了？我跟你说，是男人的话，就一不做，二不休，痛快点。想离婚就直说，别拿软刀子杀我。
我笑了：我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啊——一不做爱，二不休妻。
毛毛也笑了。我们就这点好，吵起架来也是和风细雨，从来不翻天覆地。
你当初为什么娶我？
因为原欲。
你如今又为什么不理睬我？
还是因为原欲，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婚姻破裂的原因，恰是当年结婚的理由——原欲。原欲使我们异性相吸，原欲使神秘感新鲜感征服感成就感消失，这都是上帝指定的规则。我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再婚也不过尔尔，所以我情愿遵守规则，还白落一好名声。
难道，就没有……爱？
我不说爱，我只说原欲。所谓爱情，其实只是人类在追逐自身性爱的最大值而已。同是风雨同舟，有人坐的是豪华游轮，到你这儿，就是一艘小破船。我要是风度翩翩的王子，定然不会娶流落民间的你；同理，你要是仪态万方的公主，也不会下嫁给我，即使我是流亡海外的贵族。
你说说吧。我不相信有这么简单，你为什么娶我。
我说，值得，你值得我娶。
这时，电话响了。和吴蕤从山里回来以后，睡觉时我不再把电话放在卧室，而是放在客厅。
喂？吴哥啊。
嘻嘻。吴蕤在电话那头窃笑，心情不好，过来陪我。
干什么？要打牌？
嘻嘻，来吃饽饽。
今天我是危险期。我捂住电话轻声说。一般来说，我和吴蕤很少在夜间活动，因为我们白天有时间，今天日子又特殊，我多少有些做贼心虚。
嘻嘻，你不一直都是安全期吗？吴蕤轻笑，也让你知道知道提心吊胆的滋味。
都这么晚了，我看看“老大”是否准假。在家里，我一直称毛毛是“老大”。
告诉她，“小三”想你了。
我先请假看看吧，一会儿给你打电话。
你不会是出去约会吧？我还没说话，毛毛先开腔了。
如果约会，我不会傻到单独挑这么一个日子。
没准最危险的日子，就是最安全的呢。毛毛瞅了我一眼说，去吧去吧，反正在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我就这么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