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我还是个17岁的少年,刚刚初三毕业,那个暑假我决定回南阳唐河老家度过,并准备暑假后去镇里面的一个职业高中上学。
那是我长大后第一次回老家,坐长途汽车大概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虽然不算远,但对于那个时候没有出过远门的我来说,已经是我走过的最远的路程了……
小时候回过一次老家,老家有三个佰伯一个姑姑,还有几个哥哥和姐姐,所以回去后我感受到了很多以前没有感受到的亲情。
平时我住在大伯家,大伯六十多岁,年轻时好像结过婚,后来不知为何一直单身。他有一个领养的女儿比我小三岁,妹妹上初一,其实是姑姑家的小女儿,长的还跟我很像。
大伯种了很多地,夏天的时候他所有的收入基本以种西瓜为主。因此在西瓜地里看田,成了我和妹妹每天的“任务”。
西瓜田里的西瓜很多也很大,一个一个穿着迷彩服,圆溜溜的,有的像大气球,有的像小皮球,它们调皮的躺在那里,等待着我们去采摘。
我们渴的时候会吃西瓜,饿时候也会吃西瓜。我们吃西瓜的方式也很野蛮,挑一个用手指“噔噔”敲两下,听着声音比较清脆就摘下来,然后在地上轻轻摔一下分成两半。
如果西瓜不太大,就直接开始啃。如果比较大就拿一个勺子一口一口舀着,“吸溜”“吸溜”,西瓜汁液丰富甘甜可口,吃完了瓜瓤里面还会有很多西瓜果汁,再“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小肚子就饱饱的,很西瓜一模一样圆滚……
大伯种的西瓜特别的甜,很多都是沙瓤的,虽然每天吃,我也没有吃腻。
每过一段时间,大伯就会叫来一辆车卖瓜,那个时候我们姐妹两个会和大伯一起摘瓜。大伯负责搬运,我们只是装模作样的学着大伯的样子,拍拍西瓜的脑袋,听听哪一个熟了,然后用小手“咔嚓”一下摘掉。比较小的西瓜我们会帮忙搬到车上,比较大的西瓜大伯从来不让我们搬。
那个时候西瓜很便宜,我记得是五分钱一斤,摘了一车的西瓜也卖不了多少钱,农民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辛苦的人!
每天看瓜田到的时候,我们都是躲在田边简易的一个茅草房里,里面有一张床,那个时候没有手机,可以在里面听收音机或者看书,中午吃饭的时候,大伯会过来给我们送饭。
所以一台小收音机就可以陪伴我整个寂寞孤独的暑假。
大伯虽然是一个男人,但心很细,什么饭都会做,他总是变着法子给我们做好吃的,而且三个伯伯里面,大伯最疼我,他不舍得吃的稀罕水果或者肉类,他总是会第一个想到我和妹妹。
不但如此,大伯还会帮助我们洗衣服,以及负责帮我们买各种日用品,真的是“既当爹又当妈”。
大伯家住的房子很简陋,只有三间土房子,我和妹妹各住一间,大伯住一间,在那样简陋的条件下,我一点也没有觉得委屈,因为大伯用他深沉而博大的爱一直保护着我。
那年,大伯用卖西瓜的钱给我和妹妹交了学费。
此后, 我在老家念了两年书就离开了校园外出闯荡,这之后给大伯打过几次电话,寄过几次钱,大伯总是说:“回来看看吧,几年没有见你了。”
我总是说:“好的,好的,抽时间我就回去了。”
十年前大伯去世,他身体一直很好,那晚很突然的就走了。没有见大伯最后一面,成了我的遗憾……
真的没有想到离开校园后的那一面,竟然是见大伯的最后一面,人生的很多次“再见”原来是再也见不到!
每个夏天,我都会格外喜欢吃西瓜,而且是用勺子舀着吃的那种,但是我再也没有吃过和那年一样甜的西瓜!
多少个梦里,我都在回老家的车上和路上,可是每一次都是无论怎么走都到不了,有很多次我竟然在梦里着急的哭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