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夕阳已找不到它的半点踪影,田野间慢慢笼起了一层淡雾,有一种暮霭苍苍,令人忧伤之美。几个行人或走或车匆匆赶路,等远处一排高大的松树也渐渐消失在天青色里时,湖边终于归于寂静。
这是一个乡野农庄开辟出的人工湖,方圆七八亩,大湖和小湖间由一座拱桥相连。周围遍植绿柳香樟,不知名的野花野草点缀岸边,倒像是天然凿成,自有一种野趣。
空气中透着微微的凉意,淡绿、淡黄的灯光在一棵棵树间慵懒的躲藏着,却依旧遮不住自己的光芒。月牙已高挂在天边,清冷寂寞。
湖面上也生起了一层飘忽的雾气。借着路灯的亮光,一钓者坐在岸边的柳树下,提着鱼竿,一动不动的望着湖中。他在钓鱼还是在钓夜色?这份宁静几人能独享,谁解其中意?今夕是何年?
他与树、月影、天空,勾勒出一幅夜色独钓图。不为钓而钓,此种有真意,钓的是一份心情吧。
一对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沿着湖边漫步。姑娘一袭长衣,胸前飘荡着柔软的丝绸,走路几乎跳跃着,看得出这是一颗年轻而快活的心灵。音乐在耳边萦绕,野花在湖边开放,男子忍不住在姑娘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姑娘看到路边的一株凤仙花,开着艳艳的红,和她脸上的绯红应该很相称。他摘了几朵放在她手心,眼里有灼灼的热情。他对她说,这是我们的爱情花。它们的生命力很旺盛,年年发,年年开,明媚又美好。姑娘咯咯的笑了,他们沿着湖边走了一圈又一圈,说了一路的知心话,这样的夜色真的适合谈一场倾心许久的爱情。
两个中年男人则坐在湖边的凉亭里,一人一茶,月光倾洒进来,烟灰在指间明灭。这是一个诗人和一个文人的相会,难得有如此闲情在湖边小坐,思想的火花碰撞出灵光的闪现。此刻谈古论今,抒发情怀,正是恰当合宜。
只听得文人在讲沈从文的小说《丈夫》《菜园》,他讲人物的刻画,语言的精美,故事的生动。他眼望着近处的湖面,眉头紧锁,带着诗人进入了小说的画面中。这样的湖景、月色最适合谈论沈从文,一个有着浓浓乡土气息的作家。诗人是懂他的语言的,突然兴之所至,随口吟咏出一首诗来,两人心领神会,一阵畅快的大笑。笑声惊扰了湖中水草边的一只野鸭,“扑簌簌”踏着凌波向远方游去。
夜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可以听到大地安息的伴奏。秋虫低低的“啾啾”鸣叫,远方突然传来一声狗吠,又销声匿迹。在湖边的另一角,一位头戴鸭舌帽的长者在水榭边的木头长亭间来回走动,步态坚定,时而又坐下来小憩一会,他的指间夹着一支雪茄。他会是谁呢?
湖边的路旁堆着好几座假山,假山上有水缓缓往下流动,有绿萝爬行其上,有古松相伴在左。看得出这里的一切都是精心打造的。不远处是农庄的酒店和一座偌大的中式别墅。
长者走到假山前伫立一会,竟自来到别墅门前,开门,关门。门里门外都是一道道风景。这是一个有故事的老人,你是否想听?
这样的湖景,这样的夜色谁人不爱?只是世间又有几人能有这份闲情,享受这份清静?